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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也的手柔軟溫熱,因為緊張稍稍出了些汗。他握著這樣一隻手,心臟被幸福漲得發痛,喜悅的感覺像是無盡的海洋一般,不知節制地涌到他身體裡。

慕也行禮時,環佩叮噹,每一下都撞在他心上。

舒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鼻尖酸澀。

他望著高不可觸的天穹,第一次與世間萬物生出了如此密切的聯繫。他在一瞬間忽然懂得了慕也為何如此喜愛雲遊四方。

高山流水,萬家燈火,生他生慕也。

他行至山巒,便會想到慕也可曾來過,行至河流,便會想到慕也或許來過。行至鬧市,便會想到慕也時喜熱鬧,行至靜巷,便會想到慕也更愛清淨。

此後人間種種,皆與他有關。

二拜高堂。

他眼前閃過母親溫柔的面容。她在油燈下縫納衣物,在晚間講述故事,在廚房裡揮汗如雨——母親在他生辰時為他做的那碗陽春麵,他也做給自己的妻子吃了。

舒緬望著碧色的丹爐,心裡默默想著:母親,我能與師姐攜手,此生都無憾事了。

「小子,你說的是真的?」

一道奇怪的聲音響起,舒緬愣住了。

他難以置信地望向面前的丹爐,它忽然散發出青綠色的光暈,聲音便是從裡面傳來的。

慕也顯然也聽見了,但她的表情遠不如舒緬吃驚。

「怎麼會突然……?」

「因為這傢伙在心裡立了誓,說他從今往後再也不會難過了。」

「慕也,你的任務完成了。舒緬,你母親的囑託,我也完成了。」

系統的話音戛然而止。

在二人的注視中,那小巧的丹爐憑空開裂,中間一團盈盈的白光躍動。那白光徑直嚮慕也飛來,沒入了她的胸口。

有一個溫柔的女聲在慕也腦海中響起:「孩子,這些年辛苦你了。從今往後,你不必再為此受累了。」

「您是伯母嗎?」慕也感受到那白光在心口化作一片暖意融融,忍不住追問那女聲。但那聲音卻像是幻覺似的,只一句便消散,再也沒回答她了。

……

夫妻對拜,就此禮成。

*

夜間,二人對坐床頭,竟默默無言。

慕也見舒緬眉眼間淡淡的郁色,便知他在為何事煩心。

「怎麼,在自責麼?」

舒緬悶悶地應了聲。

「我竟然不知師姐為我吃了那麼多苦……也不知師姐起初對我當真是一點情意也無。」

慕也笑了,她拿起劈成兩半的瓠瓜,往裡面倒酒。

她倒的酒是舒緬當年埋在丹雲峰上梧桐樹下的那一壇。上面的紅紙已經剝落了些許,「師姐」兩個字也不甚清晰。

慕也倒完酒,剛要把酒罈子放回去,卻忽然眼尖地發現那剝脫的紅紙底下似乎還有別的顏色。她不顧舒緬頹然的神色,自顧自地揭了上層那紅紙,才發現下邊竟別有洞天,紅紙之下還有一層紅紙。

上書二字,「慕也」。

慕也有些奇怪,回身望向舒緬,引著他的視線去瞧那兩個字:「你為何要將一個意思寫兩遍?」

又是師姐又是慕也的,有何區別呢?

舒緬見了這字,似是慢慢回憶起什麼。他搖搖頭:「不一樣。」

他拿起一半盛滿酒的瓠瓜瓢遞到慕也手中:「師姐先與我飲完交杯酒再說。」

慕也應了。她與他臂彎交纏,呼吸相斥,同杯飲同酒。從此二人合二為一,同甘共苦。

一杯酒下肚,舒緬眸間的郁色終於散盡。他微燙的手牽住慕也的手,帶著她的指尖去觸摸那兩個筆意繾綣的字跡:

「這不是師姐的名字。」

「我的意思是——」

「我於師姐,慕也。」

我對師姐,是懷有傾慕之情的。

慕也一時說不出話來。床邊的油燈靜靜地燃著,暖色的光影襯得舒緬的側顏極度柔和。

她心裡那汪酸甜的泉水又開始冒起泡泡,咕嘟咕嘟地在胸口中翻騰。

她還未來得及在此情此景下說句有關風月的情話,便聽舒緬煞風景地出了聲,言語間沒有醇香的酒味,只有陳年的酸味:

「只是,師姐於我呢?」

慕也又彎了嘴角。她吹滅床邊油燈,坐到舒緬身上捧起他的臉。

她在黑暗裡對上那雙亮得出奇的眼睛:

「師弟,不對,夫君——」

「別不高興了?」=quothrg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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