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上次和別人牽手的記憶是在六歲以前。
母親帶年幼的他外出, 在人多的地方、過馬路的時候,偶爾會牽著他,防止他走丟。
但他天性安靜乖巧,懂事得早,母親對他很放心,大多的時間都是讓他一個人走。
而記憶中絕大部分的身體接觸, 是暴力的毆打。
強烈的不習慣、不適宜,以及對身體接觸的排斥,讓他的掌心滲出一層生理性的冷汗,不受他控制, 不知道閔致感覺到了沒。
找去書架的路像是被無限拉長, 無比漫長。
「找到了!」
直到翹翹驚喜的聲音,破除流速詭異的時間。
交握的手自然鬆開, 席冷大鬆口氣, 去找書架上沾有螢光塗料的字。
這次也是三個字:過、會、去。
「會過去。」席冷把三個字重新排列, 微仰著頭,「答案是……黑夜總會過去。」
話音落下,只聽——啪嗒!
視野冷不防重獲光明,三人都下意識眯了眯眼。
「黑暗總會過去?」翹翹皺著一張臉,舉著雙手遮住眼睛,「什麼意思?應該不是亮燈的意思吧?那太簡單了。現在也沒有出現新的提示啊。」
「嗯。」席冷點點頭表示同意, 「剛才阿姨他們抱怨說『又停電了』,這裡應該經常停電。就算現在來電了, 只是暫時的, 黑夜沒有真正過去。」
閔致想到了什麼, 問:「今天的密室,應該和昨晚的鋼琴樓梯有些關係吧?黑夜過去,尋找希望,差不多的意思。」
席冷避開他的視線,慢慢「嗯」了聲,四下張望時,忽而一愣。
翹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正是掛在牆上的一幅畫,這幅畫太出名了,作為理科生的她也能輕鬆叫出來:「那張畫是不是梵谷的……《星月夜》?『黑夜』是不是一種比喻,比如,指有關黑夜的畫?」
「但黑夜不應該指不好的東西嘛?」翹翹轉頭又否認了自己的猜測,咕噥,「我覺得這張畫可漂亮了。」
可活動室里也沒有其他與「黑夜」相關的東西了,三人只能先去探究這幅畫。
席冷倒認為線索所指向的八成是這張畫,就像鋼琴樓梯的最頂端,希望所在的位置,卻掛著頗為嘲諷的《人間樂園》一樣。
《星月夜》是梵谷的代表作品,誇張的手法、大膽的色彩、扭曲的線條,充滿旋轉的動感,乍看上去如同幻覺一般。
「這幅畫的確很美,所以才會被做成五花八門的周邊,被人們打卡拍照,分析鑑賞。」席冷看著畫,平靜地說,「但這幅畫,其實是梵谷精神狀況最糟糕的時候,在精神病院繪製的。一年後,他就自殺了。」
席冷緩緩道:「這是他的痛苦的具象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