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去報死訊,見到那些戰死者親朋道侶的痛楚與淚水,也記得他人猙獰的怒吼:「為什麼你後面才來!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?為什麼死的不是你!」
這些人被悲怒沖昏了頭腦,連境界的雲泥之差也注意不到。
虞觀覺得他們可憐,也不屑於浪費口舌與他們爭辯解釋,報完死訊便向下一處去。
在心裡,他認為這些人有一部分說得對。
畢竟在更遙遠的過去,無名雪山下,年輕的夫婦教導孩子,說,記住了,這世間最大的道理就是,就算天塌了,也該由高個子的來頂。
既成仙人,這天塌自然要他來撐,人命自然也該由他來背。
想得有點久了,虞觀回過神來,遙遙看了一眼道台方向,目光穿透廢墟、完好建築,筆直看向高台上,銀灰眼眸中映出秋亦打坐修行之景。
就這樣看了片刻,虞觀臉上浮現微末的笑意,一身沉鬱冷沉平息、散去。
他的身形如同褪了色的畫卷,層層淡去,在消失離去的最後一刻,虞觀含笑輕聲說了一句話。
下一瞬,虞觀身影從秘境中消失不見,而這句話卻一路被送至秋亦耳邊。
一陣靈風卷過耳畔,感覺像是有人緊貼在自己耳邊親密私語一般,秋亦忍不住睜眼,打了個哆嗦,聽見虞觀含笑的聲音:「若是應付不了,就喊我姓名。」
秋亦就好像他此時就在身邊一樣,看著裂紋的大陣和外界沖天鬼氣,乖乖應道:「知道啦。」
他又忍不住帶點得意,說:「我有法子的,保命肯定不成問題!」
他知道師尊應該能聽見。
風笑了。
秋亦亦是一笑。
……
「鐺——」人鬼猛地一錘,已經是強弩之弓的大陣竟發出金屬嗡鳴之聲,終於被蠻力強行破開!
因為極端的憤怒,它此時已經完全變了一幅模樣,人皮也不披了,整個身體暴漲到和道台上立著的道碑一樣高,外皮鬆松垮垮,從外看如同一座不斷流淌黑水的純黑肉山!
這肉山生有二十二隻手、外皮上二十二隻眼睛遊走,鬼氣熏天,身軀一動便是大地顫抖,力量比之前人類形態還要高上一籌!
秘境的規則同其對抗,轟隆隆的倒坍聲從四方傳來,無數塵土飛揚,然而終究是偏愛更勝一籌,教這隻人鬼狂笑著保持了高境界的水平。
本來人鬼想捏死他們就很輕易,現在境界還提高了,對他們來說情況就更不利了!
梁雲延等人皆是心生絕望,但是即便如此,也無一人怯戰退離——死也要死得有尊嚴!他們來這裡時就在心中立下軍令狀,願意赴死了!
就在這時,秋亦忽然出聲,道:「退至我身後。」
他有什麼辦法手段嗎?這可是合體境、隱隱摸到半步洞虛境的鬼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