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會心甘情願的,墜落進沈元柔的網裡, 即便他知曉,這會面臨極大的危險, 極有可能碎屍萬段、遭人唾棄,也心甘情願的被她溫柔的用絲線包裹, 心甘情願的被她吃掉。
就當是一場幻夢, 裴寂只是靜靜看著她, 就為自己編制出這樣美好的幻夢。
他沒有出聲,收斂了腳步聲進來。
見沈元柔沒有分出心神來看他,便也不出言打攪,安安靜靜地攥著食盒立在一旁。
像一隻淺色的, 觀賞度很高的花瓶。
內室唯有水鍾與紙張摩挲的細微聲響, 但內室寂靜, 這樣的聲音傳達到人耳畔時,便顯得愈發明顯,讓人有些口乾舌燥。
在文書被修長的指節合上時, 燭火跟著跳動一瞬,那股沉香氣仿佛也被這一陣風帶到鼻尖。
沈元柔終於抬眸, 平靜地看著在一旁站了很久,攥著檀木食盒,開始有些犯困的少年:「裴寂,困了嗎?」
她的聲調與往常別無一二,仿佛昨夜不曾發生過什麼。
在沈元柔出聲後,一旁站著犯瞌睡的人渾身一振:「我不困的。」
沈元柔道:「是麼,我瞧你方才快睡著了。」
「沒有的,」裴寂抿了抿唇,有點被看穿的心虛,他大著膽子邁近一步,將食盒放在沈元柔桌案的一角,「您忙完了嗎,要不要嘗一塊?」
桌案上擺了許多文書、卷宗,她總是那般忙,滿心的朝堂事,滿滿的桌案上幾乎要放不下他的心意。
食盒的蓋子打開,糕點清甜的香氣也隨之湧出,雕花檀木蓋他被擱置在桌案上,與桌案磕碰出微小的聲響,隨後,小碟上盛了塊精緻的糕,被細白修長的指節送著,至她的視線範圍內。
但沈元柔沒有看那些糕,她的眸光順著闖入她視線的指節上移,從卵青色繡暗紋的袖子向上看去,直到對上裴寂的眼睛:「可是有什麼事?」
裴寂先前不會這個時段來訪,沈元柔不去拆穿他,不去想昨夜他逾越倫理之事,只問他,是不是有什麼事。
裴寂斂眉思量幾息,點頭道:「有的。」
沈元柔等著他的下話,便聽他道:「先前是裴寂不懂事,讓義母擔心了,往後裴寂會聽話的,」
他說的是當初在春獵場,未經沈元柔允許,擅自闖入馬場救長皇子一事。
裴寂頓了頓,抬起溫潤的面龐:「這是裴寂做的新的口味,就是徐州也是沒有的,不知道會不會合您的胃口,想義母給些建議。」
分明只是想要她嘗一嘗那些糕,卻謙恭的宛若請教課業。
沈元柔道:「你的手藝,自然是不用說的。」
她這麼說,裴寂袖口中的手緊了又松,鬆了又緊,好容易穩住聲線,壓下情緒:「義母……的建議,對裴寂很重要。」
公文被擱置在一旁,沈元柔端起精巧的小碟,就著裴寂方才「懂事」的言論道:「你還年輕,義母沒有打算要你多懂事,但是不該做的還是不要做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