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不醉人人自醉,她目光迷離,揚了揚酒壺,音色都醉了三分。
「哪兒來的小蟊賊敢偷窺你祖奶奶!」她運起內力將滲出的酒水化為數顆水滴,襲向暗處。
「小蟊賊」自暗處踏月而出,疾影側閃,翩飛落入謝媛身側。
「將軍,是我。」
熟悉的聲音響起,謝媛剛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倒了回去。
她現在不想問他為什麼在這裡,她只想一醉方休。
「王二姐姐啊,來,坐,喝一杯。」
謝媛將手中的酒壺扔了過去,王庭之接住,沒有糾正她的稱呼,撩了撩衣擺,坐在謝媛身側。
「將軍,為何心情不好?定北侯性命無憂,你該高興才是。」
謝媛單手捂住眼睛,笑得身子發顫。
「高興?哈哈哈!是,我是該高興,你看,我這笑得夠不夠高興?」
謝媛索性躺在屋頂,透過指縫望著天上月,她道:「他是性命無憂,但卻重傷難愈。」
「胡盈盈說得沒錯,或許我真的是個不祥之人,刑克六親。十年前的今日,我娘戰死敵營。
「十年後的今日,我爹爹差點因我我死。還有懷王殿下,也重病昏迷……
「所有靠近我的,都沒有好下場。」
王庭之俯身偏頭,墨發自肩頭滑落落在謝媛胸口,他伸手捂住那雙充滿自責的雙眼。
「將軍,你醉了。你從來不是不祥之人,你是大晉的守護神,是平寧郡主和定北侯的掌上明珠,是我們的驕傲。」
「那你呢?」
謝媛大抵是真的醉了,她覺得此刻的王二公子,比女裝時的「王二姐姐」還要美,顏蓋明月,耀若旭日。
她伸手摸了摸王庭之的臉,眼底淚光閃爍,她道:「我想把大漠最好看的花,送給我心中的大漠明月。可是這輪明月,他騙了我。」
「將軍,你就這麼在意我騙了你?」王庭之按住謝媛想要收回的手,道,「那將軍,是厭惡我嗎?」
厭惡?
謝媛眼神仔細描摹王庭之的眉眼,有點眼熟,她眨了眨眼,可不眼熟,從京城一路到北境,相伴了兩三個月,他的一顰一笑她都不自覺地刻在了心底。
她喜歡看「她」笑,喜歡和「她」談天論地,在「她」身邊她可以不是謝玉弧,可以做自由自在的謝媛。
謝媛覺得她真的有點醉了,明明她應該很生氣的,她都氣了好幾天了,為什麼在聽見他這句話後,所有的氣怒都煙消雲散了呢?
好奇怪。
沒有得到回應,王庭之垂下眼瞼,鬆開手,輕聲道:「我知道了。」
「將軍既然厭惡我,我離開便是。」
他轉身欲走,倏地衣袖一緊,身後傳來醉意朦朧的聲音:」別走。」
第48章 及笄
翌日。
天剛擦亮,謝媛便醒了,她起身更衣洗漱,如往常一般正準備去打兩套拳法時,忽然腳步一頓。
桌案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檀木匣子。
宿醉的感覺並不好受,她按了按眉心,走了過去,手指搭在匣邊,側身掀開匣蓋一角。
沒有暗器飛出來。
「謝將軍!定北侯醒了!」
謝媛欣喜轉身,「啪嗒」一聲,漆盒蓋落下,她隨手將檀木盒放在多寶閣上,急匆匆地去見謝青山。
「圓圓,你來啦。」
謝青山還很虛弱,但見到閨女,他覺得他還能起來一拳打死兩頭牛,眼角的褶子都皺成魚尾形狀。
「讓你擔心了,是爹爹的不是。」謝青山認錯極快,不等謝媛開口,就堵住了她的話,繼續道,「將不可一日無主,圓圓現在是北境主帥,不宜離開太久。」
「我已無大礙,懷王這別院安全得很,你,早些回去罷。」
臉上的喜色瞬時褪去,逐漸蒙上一層冷寒,謝媛目光落在他心胸處的裹傷布上。
「你要我和說的,只有這些嗎?」謝媛扯了扯嘴角,道,「行,定北侯和本將軍談軍務,那我們就來算算帳。」
「北境主帥雖易主,但你定北侯仍是北境將領,是我的部下,合該與本將軍一起回瓜州。謝青山,我問你,你回不回?」
謝青山沉默了。
他張了張嘴,想要解釋,但一時又不該從何說起。
「回答不上來?我來替你答,你不敢回,也不會回。」
謝媛轉過身,語氣里儘是不解與自嘲,她繼續道:「稍後與懷王殿下道別後,我自會離去,用不著你來提醒。」
頓了頓,她克制心中的委屈,將手中的包袱放在床榻前,語氣極輕。
「昨晚,我已祭拜過娘親。這裡是給你準備的香燭紙錢之物。我走了。」
「圓圓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