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間,這片「光」的世界有了分割的陰影。他站在裴琮身前, 羽翼掩在兩人周圍, 像是自發形成的結界, 將所有東西都阻擋在外。
可能是在封閉的環境中待的太久,乍見到光明,兩人都有些不適應。
地面下是一層薄如蟬翼的玻璃結構, 隱隱可見無數光點穿梭跳躍,支撐著整座聯邦基因庫的脈動。
還沒向前由出兩步, 天花板的百葉悄無聲息地裂開,尖刺狀的異型機械伸展開來, 在幾秒鐘內瘋長成巨物。
「刺啦——」
攻擊從四面八方而來, 裴琮被一股強硬的力道推向後方。
漆黑的羽翼猛然張開, 直接將明亮空間撕裂成黑與白的分界, 如黑潮般自他身後掀起,將四面八方撲來的攻擊盡數攔下。
無數子彈索命般襲來,卻悉數被那層羽翼擋下。
那些利器打在羽翼上,羽毛四散崩飛, 漆黑羽刃折斷後划過空氣,帶著焦灼灼傷痕的羽端翻卷,沾染出斑斑點點的血。
西澤爾擋在裴琮身前,紋絲不動,即使自己受傷,他也絕不會讓裴琮流血。
地板下突然翻湧出尖爪。
西澤爾羽翼迅速收束,化為貼背流動的暗影,切換成蛇類基因後,對方的攻擊很快被壓制,紛紛轟然倒地。
裴琮和西澤爾兩人聯手,如行雷掣電,很快處理完所有能看到的所有機關。
可就在戰鬥稍歇時,地面忽然震動。
牆壁如機關翻轉,一道厚重的光牆迅速升起,將他們硬生生隔開。
裴琮一手探去,卻只抓住了黑色羽翼的羽梢。
「西澤爾!」
西澤爾眉頭一皺,低聲咒罵了一句。
而裴琮已被捲入右側垂直通道,光牆無聲消失,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。
在強行分離了兩人後,空間回歸沉靜,明亮依舊。
西澤爾的羽翼受傷,折斷的羽刃從空中紛紛揚揚墜落,他飛快撲向那道已然閉合的光牆,卻什麼也沒摸到。
那片牆光滑又堅固。
西澤爾站在原地,胸腔劇烈起伏,他眼底燃起的戾火沒能及時散去,反倒在這平靜得過分的空間中愈發沉鬱。
他猛地抬手。
轟——!
純淨明亮的空間被黑色能量捲入漩渦,西澤爾帶著近乎歇斯底里的憤怒,試圖將阻礙徹底抹平。
在察覺到這種方法沒有用後,西澤爾不再留戀此地,巡視四周,似乎是獵殺前的耐心蓄力。
他一步步,朝未知的深處走去。
他會找到裴琮。
無論他們用了什麼方法,代價是什麼——他都會找到他。
裴琮睜開眼。
光牆內更像一間舊日辦公室,陳設整潔,並泛著柔和光澤,令人下意識放鬆警惕。
但裴琮很快發現,這裡並不能使用任何基因能力,他的力量被完全封印在了體內。
在房間中坐著一個身影。
那位至今仍高居聯邦軍部頂端的老統帥,此刻,正穿著一身平平無奇的的灰色制服,坐在對面一張仿木質桌後,臉上依舊是老派溫和的慈祥模樣。
「果然,最後還是你出來了。」
他輕輕嘆了口氣,像是在面對一個倔強又讓人無奈的孩子。
裴琮眸色一沉,不動聲色開始用餘光打量四周,尋找出去的方法。
雷諾看出了他的企圖,安撫眼前的青年:
「放心,那位星盜首領沒事,我不會對他動手,只是將他放回了基因庫內。」
雷諾的聲音緩緩繼續,仿佛在耐心引導一個仍不夠成熟的後輩:
「我其實不反對你成為新統帥。」
「以你的能力,都比任何一位候選人都更合適成為領導者。」
裴琮直視著雷諾的眼睛。
「可你太執拗了,」雷諾微微嘆息,「總想打碎點什麼,推翻點什麼,你要明白,上位者也要學會服從。」
他說出這句話時,語氣溫和得近乎可怖。
裴琮眯了眯眼,終於開口:
「服從就是犧牲身為同類的污染者?」
雷諾的笑意沒有變。
「那不是犧牲,你要做一個好統帥,就要學會視這些為秩序的一部分。」
裴琮目光冷漠至極。
「我從不遵循這些秩序。」
他說這句話時,眼中不再有任何迴避、不安、或憐憫,只有赤裸裸的摧毀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