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琮站在門口,冷風穿堂而過,覺得自己當真是來拆散這個家的。
腦海里像有根鏽釘,刺著他回到上一世,也是個髒兮兮的蛇崽,縮在他面前,用這副乖巧又求生的模樣,
一口一口哄著他,黏著他,騙著他。
不爭氣的東西,這點誘惑都抵不住。
裴琮不知是罵西澤爾還是罵自己,冷著臉,一口氣堆在嗓子裡。
「……真會找死。」
他在心底咬牙,不吭聲走過去,直接一把扯住西澤爾的後領,把人從那髒兮兮的「溫情」里生生拽了出來。
「跟我走。」
語氣淡得像沾了水的刀,透著寒氣。
裴琮拖著西澤爾一路回到房間。
西澤爾安安靜靜盯著他,有點疑惑:
「……要吸血嗎?」
裴琮氣笑了,寧願自己自損一萬,也想讓西澤爾疼一把。
「你求的。」
裴琮低頭,毫不留情地一口咬進對方脖子,用力大到連骨頭都發出悶響。
血苦得像咬進了鐵鏽水,又澀又燥,但他生生咽下去,沒鬆口,故意折磨人,給西澤爾一場冷酷的警告。
西澤爾悶哼,脊背一僵,卻沒躲,臉色蒼白,嘴角浮起一絲陰沉的笑。
「……疼。」
裴琮卻慢條斯理地抬手,食指沾了那點滾燙的血,一點一點,緩慢抹在了西澤爾唇角。
「……別白疼,嘗嘗。」
裴琮指腹壓著那唇瓣,帶著股半施捨、半戲弄的意味。
從此以後,裴琮不敢放這倆人單獨待著,怕真培養出什麼感情來。
自那晚起,只要不是什麼刀尖舔血的事,裴琮都把西澤爾一同帶上。
平常的訓練量也翻倍,動作變得更狠辣,頗有公報私仇的嫌疑。
西澤爾在地上一摔,裴琮眼都不眨,一腳踹在他肋骨上。
「別裝可憐。」
西澤爾蜷縮著,肩膀抖得輕微。
裴琮冷著臉走人,可沒多久又轉頭犯賤,把藥包往他面前一丟。
「收好,別死了。」
人就是賤得慌,裴琮想。
*
小孩露出那副低頭討好的模樣時,西澤爾能察覺到——
那崽子對裴琮的懼怕是真的,但試圖討好,試圖鑽營,也是真的。
「……真髒。」
他心底緩慢低語。
「你敢真看他一眼,我就弄死他。」
這麼想著,他側眸看了看裴琮,發現那人臉上果然沒表情,只是冷著眼,像看一坨不值一提的垃圾。
西澤爾輕輕勾了下嘴角。
他原本沒打算留那小孩,但現在——
西澤爾抬眼,盯著黑夜裡沒有光的角落,背脊貼著冷牆,脖頸輕飄飄的痛楚直往腦後鑽。
小孩還有更好的用處。
他只要裝一下,裴琮就會吸了他的血,會帶著他出門,會單獨訓練他,把更多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。
疼痛之後,是滾燙的快意,在體內沉沉發酵,鉤著他越拖越深。
很痛。
很爽。
第12章
夜區老倉庫像一具巨大的空殼,腐爛在無主之地里。
裴琮沿著破敗的鐵軌走進去。
門上鏽跡斑駁,隱約能看見一個蛇頭的標誌,這是星戰時代某個大家族的徽章。
倉庫內,一股腥冷的味道瀰漫。
人頭被浸泡在營養液里,眼珠瞪得快掉出來,胎體掛在鐵鉤上,皮膚透明,脊骨裸露,血管盤繞,屋頂上懸著四肢不全的污染物殘骸。
這是維蘭德的收藏室。
巨大的玻璃櫃內,幾隻畸形的器官相互纏繞,骨肉相連,仿佛摸上去還有輕微的「軟彈感」。
這讓裴琮想起了另一個地方。
上輩子影蝠死後,裴琮曾經悄無聲息摸到影蝠的收藏室,借住了一段時間。
影蝠的收藏室和這裡截然不同。
如果說維蘭德收藏室是失控的屠宰場,那麼影蝠的收藏室就是精心設計的藝術品。
大量骨骼被打磨得潔白光滑,依照品種、來源依次編號,放入合金玻璃支架中,空氣中沒有一絲血腥氣,瀰漫著乾淨冷淡的金屬味。
裴琮在影蝠的收藏室里度過了三個月,每天夜裡裴琮都會幻聽,影蝠的呼吸縈繞在他耳邊,伴隨他入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