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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澤爾安靜地跟著裴琮,離開了黑市。

夜色漸深,他們找了驛站落腳。西澤爾賺的錢除開剛剛黑市的花費,將將夠開兩間房。

一點都不剩,明天再不去賺錢就又會露宿街頭。

裴琮獨自一人在房間,低頭翻看著那份名單,指尖緩緩划過某個名字,他沉思著陷入回憶,然後將屏幕一合,收起數據晶片,站起身來,披上外套。

窗外的黑市仍舊燈火閃爍,遠處的霓虹倒映在破敗的玻璃上,光影微微顫動。

裴琮在夜色最濃重的時候,離開了住處。

他步履從容,像是篤定了未來的軌跡。

他可能去殺人,可能去囤積物資,也可能在下一盤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棋。

西澤爾在隔壁房間等了許久,終於意識到——裴琮根本沒打算帶上他。

風卷過空蕩的房間,微弱的光在窗戶上投下陰影,牆上還殘留著藥品過期的刺鼻氣味。

西澤爾坐在窗邊,眼神陰沉。

第8章

流言在黑市里越滾越大,像一張發霉的網,迅速籠罩了西澤爾。

有人說他背後有勢力罩著,有人說他是主城區流放下來的瘋子,還有人私下猜測他跟某些老牌組織有聯繫。

「有勢力在背後罩他。」

「可能是主城區流放出來的瘋子。」

「有人看見他和影蝠的殘黨接觸過。」

無主之地的機械師協會遞來了邀請。

「他們看上你了。」裴琮靠在門框上,指尖轉著邀請函,眼皮半抬,「待遇應該不錯。」

這個破協會,壓榨別的機械師有一套,對自己人出手倒挺大方。裴琮沒出名前,深受這群周扒皮的迫害,差點被薅禿。

西澤爾目光在落款上停了一瞬,然後丟回桌上:「不去。」

裴琮眨了眨眼,挑眉:「怎麼,連價碼都不看?」

西澤爾沒再理他。

裴琮也沒追問,把邀請函推遠了些,敲了敲桌子:

「別理他們。」

「每天定時定點,去修理鋪接幾個單子,修夠夠吃夠用,剩下的就收手。」

西澤爾最近接的活,明顯比之前多,裴琮知道他不聲不響地在修理鋪接了幾單額外的單子,只當他是在為自己留後路,提醒他:

「你最近接得太多了。」

語氣不重,卻帶著一種耐心的教訓意味。

西澤爾沒有接話,低頭脫下外套,掛在椅背上。

他不想說謊,但也不習慣解釋:「這兩天逛黑市,錢快沒了。」

準確來說,是裴琮一個人亂逛黑市,還亂花錢。

裴琮看他這副陰沉的模樣,忍不住失笑,靠在椅子上,慢條斯理道:「你搞錯重點了,小朋友。」

「你明明能值十倍的價,幹嘛和一群下水道修補匠搶飯吃?」

「少干點,門口排隊的人反而會更多。」

他一邊說著,眼神里透著點戲謔,「打工是為了早點贖身,拍屁股走人,不是讓你在紅燈區當頭牌的。」

西澤爾微微抬頭,像被噎了一下,嘴角微微抿緊。

「賺夠活命的錢,拔腿就跑,才叫活明白了。」裴琮懶散地補了句,他半點不打算讓西澤爾過早地沉進這種低效又骯髒的生意鏈里。

西澤爾垂眼,裴琮這番話,聽得他沉默又煩躁。可他也沒反駁,只是低著頭,指尖輕輕摩挲掌心。

那點攢下的錢,兜里的打算,在一瞬間有些說不出口。

就這樣,西澤爾每日準點出現在修理鋪,低頭幹活。

三單,準時,量不多,活不重。

他不主動搭理誰,也不和誰攀談,接活、拆解、修復、走人,流程如冰,像台被調試得精確無比的機器。

裴琮規矩地在西澤爾上下班的路線上,連續「守著」他七天。巷口、廢墟、霓虹燈下的鐵皮GG牌旁,他總是提前半小時,懶洋洋地等著少年收工。

有時候他打著呵欠倚在街角,有時候站在黑市樓頂望著人群,偶爾還順手揪走幾隻窺探的老鼠或尾巴。

西澤爾每天準點從修理鋪出來,看到他,就自然而然地跟上。

他習慣了裴琮像一塊陰影一樣出現在他日復一日的生活里,安靜、穩妥、仿佛理所當然。

直到第八天,裴琮看西澤爾一個人沒什麼危險,就放手去安排自己的計劃。

霓虹燈打在空蕩的巷子裡,西澤爾一個人站在街口,黑色的眼瞳在夜色中沉了沉。

沒人。

只有空無一人的霓虹街,只有他的影子被拉得細長。

他低頭,站了幾秒,指尖下意識在袖口裡收緊,臉上依舊是冷漠、無波的神色,可走路時步伐比平常更沉了一點。只是把這份低氣壓憋進骨子裡,像只懶得吠叫的陰鬱野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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