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時,她只知道自己要和齊家人結婚,但不清楚具體的結婚對象。
直到訂婚宴那日,身著正裝的他出現在她身邊,她才恍然驚覺。
原來和我相伴一生的人長這樣。
原來他的名字叫做齊衍禮。
齊衍禮沉沉的目光落在紀知鳶身上,那雙幽深的眼眸如同無底的深淵,暗藏無數未言之語。
「訂婚宴上,是你第一次見到我,並不是我第一次見你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紀知鳶晃了晃手中的門票,邊點頭邊說,「我的每次演出你都來了。」
齊衍禮低笑一聲,尾音微微上揚,帶著幾分撩人的意味。
「還要更早。」
「還記得紀爺爺六十壽宴那天嗎?你在琴房裡,一邊掉眼淚一邊反覆練習鋼琴曲。」
「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,人竟然可以擁有如此濃烈的情感。」
話音微滯,他的目光變得深遠。
記憶碎片迎面撲來。
——
齊衍禮是齊老爺子親手帶大的,也是欽點齊家繼承人。齊老爺子對他要求極為嚴苛,無論是學識修養,還是為人處世,都必須做到盡善盡美,在外必須時刻展現出無可挑剔的世家風範。
這一年,他十六歲。
升入京市最好的私立高中,正在為出國留學做準備。
也是從這時起,齊老爺子開始有意識地帶他出席各種宴會,在眾人面前刷眼熟。
關於這方面的往事,齊衍禮的記憶有些模糊。
但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受邀出席紀家長輩的壽宴。
這場壽宴不僅在他人生軌跡上留下深刻印記,更悄然改變了許多事情的走向。
壽宴前幾天,齊衍禮剛完成升
入高中後的首次月考。
學校不僅將每位學生的考試成績發送給了家長,還詳細附上了班級排名、年級排名等各項評比數據。
得到齊老爺子『召喚』的那一刻,齊衍禮的右眼皮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。
推開書房大門,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迎面襲來,速度快得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。
剎那間,一聲脆響打破寂靜。
『啪——』
杯壁擦過齊衍禮的臉頰,滾燙的茶湯潑灑而出,他的下頜頓時泛紅,隨後茶杯在腳邊炸開,碎瓷四濺。
齊老爺子站在胡桃木方桌前,蒼老的面容因憤怒而緊繃,眉間深深刻出『川』字。
「跪下!」
老人嗓音沙啞帶著歲月的痕跡,卻依然透著不容抗拒的威嚴,在寂靜的房間裡沉沉迴蕩。
齊衍禮懶懶地抬起眼帘,漫不經心地掃視前方,雙腿稍微幾下挪動後,挺直腰背屈膝跪地。
能讓齊老爺子動怒的事可不多,他心裡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。
多半是瞧見這次月考的成績單了。
他失誤了。
他讓爺爺失望了。
下一秒,呵斥聲縈繞耳旁。
「齊衍禮,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?」
「怎麼就變成了第二名?」
「不要以為破格升入高中,你就能夠掉以輕心了。」
「還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的話嗎?」
說完,齊老爺子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咳嗽聲撕心裂肺,在寂靜的空氣中炸開,震得四周氣流都為之一顫。
齊衍禮跪在地上,脊背如松般挺得筆直,紋絲不動,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動了動,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做。
他的黑睫斂下,掩去臉上情緒。
「記得。」
「這是一個只有第一名的世界。」
「唯有站在最高處才能被人記住,才能被人認同。」
齊老爺子面上神色聞言緩和,那張畫滿觸目驚心的紅色的叉的成績單被隨手扔入垃圾桶。
「你不止是齊衍禮,你身上背負著齊家上上下下幾百人的人生。不容許出現半點差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