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清妤咬緊牙關,心中湧起強烈的不甘與憋屈,可她無法反駁他,因為他說的全都對,這世道對女人就是如此的不公,「既如此,你何不休了我?」蘇清妤置於膝上的手不覺收緊。
「休你?那不是如你所願?」陸文旻臉上露出一與他以往斯文外表不符的狡猾笑容,「我說了,你不論生死都是我陸文旻的妻,你敢紅杏出牆,我讓你成為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個恬不知恥的淫/婦。」陸文旻言罷臉上露出一得意的神色,隨後起身揚長而去。直到離開蘇清妤的視線,他臉上的神情便得頹喪與懊惱。
無恥。蘇清妤咬牙切齒地抓起茶杯,隱忍許久,終究還是沒將它甩出去,讓他看到自己惱羞成怒,豈不是合他的意。可恨掌權的都是男人,才定下這些無恥的七出之條,作踐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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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清妤帶著元冬剛回到自己的宅院,就看到了吳峰,旁邊還停著一輛馬車,也不知道他在那裡等多久了。
「陸夫人,我家大人有請。」他客氣而有禮道。
蘇清妤想了想,覺得傅清玄應當是為了陸文旻的事,便隨他上了馬車,往相府而去。
到了相府,蘇清妤隨著吳峰來到傅清玄的書房,蘇清妤低眉順眼地行至他身旁,行了一禮後,抬眸:「大人……」
她眼裡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過,多日未見,他那原本如潑墨般的發竟夾雜了許多與年齡不相符的白髮,是因為操勞國事過多?
察覺蘇清妤的目光,傅清玄放下手上的公牘,起身走到窗前,負手而立。
蘇清妤目光注視著那抹從容優雅的背影,「大人喚妾身前來有何事?」
窗外白雲悠悠,有風拂來,翠竹輕輕搖曳,發出沙沙的聲響。蘇清妤的視線不覺從他背影又落在那灰白的發上。
「你的夫君回京了,我先前答應過你,會給他加官進爵。」
他道,語氣清淡無緒,因為他背對著,所以蘇清妤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。
蘇清妤想了想,唇邊浮起抹自嘲,為過去自己的無知。
「大人不必這麼說,你不是在幫妾身,你只是在秉公辦事,我的夫君想必已經完成您交代他的事情了吧。」
「嗯,他辦得不錯,替我抓到了幾個貪官。」
他的語氣不乏讚揚。
「那便好,我替他多謝大人的賞識。」
蘇清妤不打算告訴傅清玄她與陸文旻要和離的事,她已經決定放下,與他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,一來人家也不在意,二來她也不想傅清玄誤會她對他有什麼企圖。
說完陸文旻後,二人皆沉默下來。
蘇清妤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至於傅清玄,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。他始終不回頭,也不看她,蘇清妤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人。
從書房裡出來後,蘇清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心中茫然無措,她沒想到,傅清玄叫她前來竟然就只與她說了那麼幾句話,而且除了進去的第一眼,後面他一直背對著她,她一直沒有看見他的臉。
蘇清妤沒多想,回到宅邸後,便將與他見面的事拋到了腦後,卻不知幾日後陸文旻也去了相府。
陸文旻去的時候,傅清玄並沒有在書房處理公務。
他一襲白衣飄然若仙,及腰長發半挽隨風飛揚,長身玉立於一棵樹下,畫面美麗得讓人禁不住心生嫉妒。
同為宦海中爭權奪利的人,他憑什麼是這樣一副遺世獨立的模樣。
聽到腳步聲,傅清玄緩緩轉身,臉上露出面對世人時特有的溫潤笑容:「陸大人,你來了。」
陸文旻不得不行禮問安。傅清玄微一欠身還禮。
庭院裡擺了茶桌,傅清玄走過去,並示意了他旁邊的位置,微微一笑道:「陸大人請坐。」
陸文旻壓下心頭的不安,平靜地走上前坐下。
傅清玄將茶末放入剛滾開的水中,沒一會兒便茶香四溢。陸文旻不動聲色地打量傅清玄,他神色悠然自得,心中不安感更甚,幾乎所有官員都知曉,這位首相喜怒不形於色,哪怕要砍你的頭,前一刻也能對你言笑晏晏。
傅清玄從茶台中取出茶杯,慢條斯理地將煮好的茶舀進杯中,遞過去,「此茶名為白露,清冽回甘,令人回味無窮,乃是京中一著名茶師新制,最近很多官員都愛喝此茶,陸大人剛從揚州回來,想必還沒喝過。」
「卑職的確還未喝過此茶。」陸文旻端起茶喝了一口,茶湯入喉,先是一股苦澀清冽的感覺,隨後甘甜在口腔唇舌間四散。先苦後甜,傅清玄是想表達這個意思?
「的確是好茶。」陸文旻放在茶杯,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