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橋從噩夢中驚醒,剛剛的衝擊太大,他還沒能從夢境中完全抽身,眼神中還帶著夢中心碎版的絕望。濕漉漉的眼睫上還沾著淚珠,一時分不清是夢裡還是現實,直直的便撲進李大成懷裡,雙手還緊緊的摟著的男人腰,生怕下一秒人就不見了。
李大成何等聰慧,只是這些時日,當局者迷,眼下哪裡還看不出夫郎的心事,怕是就出在他身上。
「小橋,我在呢,不怕了啊,夢都是假的,乖我在呢……」見人如此,李大成只覺得一顆心,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利爪抓著,反覆揉捏,連帶著胸腔都是撕裂般的疼痛。
胸前的衣裳已經被淚水洇濕,緊貼著皮膚,灼的那塊地方燙的的厲害,懷裡人還陷在夢境中,李大成低頭吻去他臉上的淚痕,輕柔的吻落在沈橋的眼角眉梢,不帶一絲情慾。
好一會兒,沈橋才意識到眼下並不是夢,剛剛的那股酸澀與絕望,如同潮水般洶湧澎湃,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殆盡。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與無助,以至於他根本抽離不出來,噙著唇好半晌,卻說不出一個字。
逃避不能解決問題,既然找出了癥結,就好辦。實在是不敢放沈橋一人,李大成乾脆抱著人,將桌上的油燈點亮了。
屋裡驟然亮起來,沈橋還有些不適應,此時他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,心口那處密密麻麻的疼還未消散。他不敢抬頭看李大成,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,「我……我沒事兒,剛才做夢了。」
給人餵了水,又拿溫帕子擦了臉,李大成才抱著人重新回到床上,瞧著一味想躲藏矇混過去的人,李大成第一次沒順著他。
「小橋,夫妻相處坦誠最重要,小橋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嗎?」雖是問句,李大成心裡卻十分篤定,他的小夫郎果然是有了秘密,還因著這個秘密兒寢食難安。
果然,聽了這話,抓著他衣襟的那隻手緊了緊,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,顯然是被戳中了。李大成將那隻手解救出來,翻開掌心,果然見白嫩的掌心裡有幾道紅痕。
兩人都沒開口,屋裡一時寂靜無聲,半晌,李大成嘆了口氣,「小橋,不信我嗎?心裡藏著事,不肯說與我聽?」
男人聲音宛若深秋的湖面,平靜溫和,並不見喜怒,可沈橋就是能從中聽出一抹淡淡的哀傷。
這些時日以來,他心頭仿佛被一塊巨石壓著,沉甸甸的,壓的人喘不過氣。兩人相處這麼久,他第一次存了私心,並非他不信任李大成,只是打心底害怕。把自己的夫君分一半出去,只要想想,就覺得難受的連呼吸都不能。
有時候,他甚至覺得自己很卑劣,男人對他越好,他越覺得自己很壞,在矛盾和掙扎中,越陷越深,眼下一直緊繃的弦終於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