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李先生明知我心中所想之人,求而不得,何苦還要出言挖苦?」
空氣中靜止了片刻,只余炭爐里燃爆的響聲,李大成沒說話。好一會兒,宋朝和才慢慢開口,聲音里皆是苦澀,「若是心悅之人,於世不容呢?」
一句話似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,語畢便是止不住的咳嗦,連帶著心臟處撕扯著疼的厲害。
「何為與世俗不容,只要兩人並未婚嫁,又有情在,於旁人又有什麼關係?」李大成到底不是這個時代的人,從小接觸的都是婚姻自由的關念,反倒沒這麼多顧忌。
「只要並未婚嫁,又有情在,便可於旁人無關……」宋朝和口中反覆的念著這句話,臉上似笑非笑,眼中又似含著淚,神情極其複雜。
宋朝和思緒有些飄忽,記憶里滿滿都是那個人,出口的話並不怎麼有條理。李大成也並未出言打斷,安安靜靜的做一個盡職的聽眾。
宋家在府城乃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,世代經商,積年累月的經營,到了宋朝和這一代,說一句富甲一方也不為過。
這樣的家世,自然該是順風順水一輩子。可高門大戶,旁人瞧著光鮮,卻不知裡面的腌臢事也多。
宋朝和身為家中嫡長子,生母早逝,自幼身體孱弱,又患有心疾。一個三災六病的嫡子,自然入不了宋家主的眼。
男人生性薄情,身為一家之主為了家族的延續,自得權衡利弊,很快宋家又迎娶了新主母。宋朝和便顯得有些多餘,畢竟是嫡長子,宋家也並未虧待他,金尊玉貴的養著,左右不缺這點銀子,大家族重名聲,自然不能在這上頭,讓人拿住。
宋朝和從小便清楚自己的位置,他活著便是宋家的富貴閒人,死了怕是也沒人在乎,旁人只會說一句,宋家大公子福薄。
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的過著,如一池死水,平靜無波,不好也不壞。
直到十歲那年,一尾多彩的錦鯉,落入池中,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。
他在園子裡,被不知誰帶來的花貓抓傷了,跌在地上一時起不來,別的孩子都在笑,只有蘇瑞推開眾人,將他扶起來,帶到花廳里處理了傷處。
那一天宋朝和永遠都忘不了,那個人就像一道光,撕開了一道口子,給他滿是陰霾的生活,帶來了一絲希望。
蘇家雖同樣經商,但因蘇家大房在上京為官,這些年家裡小輩,多也有科考種第,在各處為官的。因此家裡對小輩的學業尤其看重,家裡設有書塾,凡家中小輩,均可入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