酈壬臣抬頭,只能看見京兆尹傲慢的後腦勺。
這京兆尹名叫區博, 位列九卿。酈壬臣已經打探清楚,此人是高傒一派的,按理說她現在應該也算高傒一派的,且與這位上司不存在競爭關係, 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區博對自己態度並不友好?
ldquo下官明白。rdquo酈壬臣用一種順從的語氣說道, ldquo可若是王上問起下官事情,如何是好?rdquo
區博果斷道:ldquo以老夫對王上的了解,王上可沒有閒情逸緻問一個新來的灃都丞什麼問題,你儘管放心好了。rdquo
宣室殿的中殿近在眼前,大長侍聞喜走出來,宣他們進去, 於是群臣魚貫而入。
外面的天氣已經不那麼冷了,可是殿中還燒著熱烘烘的地龍,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藥香味,展示出一種這裡的主人疾病纏身、需要休養的感覺。
劉樞確實在修養,她斜靠在一方軟榻上,神情懶洋洋的,身前的几案上散亂的放著幾卷奏疏,也沒翻閱幾下。
臣子們進來的* 時候,她抬頭去瞧,正巧一眼便看見了一年多未見的酈壬臣,正穿著樸素而莊重的朝服,趨步入殿。
蟹青色的官袍是低階大夫的配置,在王宮裡很少見到,但穿在酈壬臣身上自有一種清雅氣質,顯得年輕而秀氣。
劉樞瞧了一瞬,又若無其事的去端宮女呈上來的藥碗。
說來也奇怪,酈壬臣並不是走在中間進來的,也不是第一個邁進門檻的,可是劉樞抬頭的一眼卻總能將目光先落在她身上。
劉樞仰脖喝了藥,眾臣在底下叩拜行禮,呼王號。
她放下碗,開始咳嗽起來,嫌棄的擺擺手,讓眾臣起來,隨口道:ldquo沒看見寡人在進藥嗎?大呼小叫的做什麼?rdquo
ldquo王上,京兆尹大夫是不敢廢禮呢。rdquo聞喜出來打圓場,不過也僅此一句,因為他聽出來漢王並不是真的生氣了。
隨後京兆尹便匯報了幾件政事,又呈上了新的灃都丞任命狀,帶著酈壬臣一道謝恩。
劉樞點頭,叫他們起來,表示知道了,又翻看京兆尹新匯報的那幾份奏疏,說道:ldquo以後這些小事都交給相國去辦吧,不必一一報送寡人。寡人這段時日身子睏乏,累。rdquo
她隨便畫了幾個ldquo敕rdquo在奏疏卷尾,表現出一副精力不濟的樣子,就擱在一邊了,所作所為看起來像個時日無多的糊塗君王。
ldquo臣明白!rdquo京兆尹區博嘴角都忍不住快揚起來了,ldquo煩擾了王上清淨,臣這就退下。rdquo
說著就要領群臣撤步。
ldquo慢。rdquo
劉樞不輕不重的掃了區博一眼,嚇得區博心尖一抖,漢王沒多說什麼,可那眼神的意思很明顯:寡人讓你走了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