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間是一直沒人敢住,但各種雜物放在一起,連轉身都難。沈白露行醫的時候進的人家很多,路遠的地方還借宿過,有些人家是真的窮的可怕,但也沒見過誰家把掃把、拖把、煤塊、柴火、自行車放在大姑娘屋子裡的。還有一些竹筐和掛著鎖的箱子,若不是窗邊放著床,還以為是雜物房呢。就這也沒差了,床鋪離這些雜物之間,只有十幾公分的距離,出門都要側著身那種。
就這,外頭還有不少長舌婦嘀咕他們兄妹三人,說他們霸道,說他們占強,明明人都不住在這裡,還占著家裡最好的房間,一個個的把梁媛說成了被繼子繼女欺負的可憐小白菜。
她噁心了梁媛,梁媛也噁心她。
送去的時候說得好聽,等梁媛生了孩子知道錯了就接回來,後來變成了要照顧孩子沒精力,一年拖一年就拖到了去年白晨高中畢業,結果接回來沒多久,白晨就下鄉去了。
家裡的姐妹兩個也過得不好,十幾年了,他們都生活在鄉下,沈滿滿和沈滿倉這兩個後媽帶來的倒反成了這個家的「主人」,全然把他們當打秋風的看待。
妹妹性子軟,沈白露可不是,沈滿滿敢出聲,她就敢嗆回去,沈建設夫妻偏幫沈滿滿,但沈白露就揪住一點,這房子是她的,她有見證人,沈滿滿就算再蠢也不敢罵白薇薇。每次爭吵,最後都以沈建設惱羞成怒摔東西做為終結。
吵了一年都沒吵出結果,直到這次,因為下鄉的事情沈白露忍不了,為什麼要逼他們下鄉,不就是為了搶母親留下的工作崗位嗎!沈白露揚言要去廠里舉報,要去找運輸隊,被沈建設打了個半死,然後穿越,再穿回來。
屋外,沈滿滿在趾高氣揚的和梁媛商量著結婚要買些什麼東西,那語氣,好像馬上就要做富貴人家的少奶奶。
屋裡,沈白霜看姐姐氣得攥緊了拳頭,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拳頭扒開:「姐,咱們不搭理她,不行咱們去找找奶奶吧,咱奶是真的疼咱們的。」
沈白霜安撫的摸摸妹妹,姐妹兩個是雙胞胎,長得九分相像,但沈白露比妹妹高了小半個頭,同樣的長相,沈白露是凌厲的美,沈白霜卻是楚楚可憐的。和後世那種裝出來的白蓮花不一樣,這是一個她什麼都不做,看見她你就信心生憐惜,想疼愛她的孩子,更別提,她還是一個善良又溫柔的孩子。
「沒用的,他要是能聽咱奶的,當年也不會把梁媛領進門,奶苦了大半輩子,好不容易咱爺死了才過了幾年好日子,咱們不拿這些事情去叫她為難。」
還有句話沈白露沒說,奶奶善良是沒錯,可那到底是她的親生兒子,她也許會埋怨,但肯定做不到大義滅親。就像當年母親在沈家躺了一個月,奶奶雖然覺得父子兩個不對,但不也只是勸說,沒有想過去報信嗎?
沈白露倒不是抱怨,這是大部分人的選擇,她只是不想把長輩牽扯進來讓事情變得更複雜。
沈白霜聽姐姐這樣說爺爺,雖然小輩說過世了的長輩壞話不好,但是想想那個和父親穿一條褲子的爺爺,沒反駁的轉了話題聊了些別的,等聽到外頭沒有聲音了,才道:「姐,你今天好好歇著,我去端飯給你吃。」
「嗯,咱們今天自己做麵條。」沈白露不打算委屈自己,沈建設夫妻做事噁心,偏偏還虛偽喜歡扯大旗,沈白露很小的時候就看出來這點,梁媛敢餓他們,她就敢拿著飯缸子去食堂要飯。
雖然名聲難聽了,但從那次以後,姐弟三人在家好歹沒餓過肚子。就像今天,梁媛敢不叫她們吃飯,卻不敢鎖糧食。
沈白露躺在床上,依舊在想工作崗位的事情,雖然母親做了那麼多,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。沈建設前些年其實還好些,雖然把他們丟在鄉下,可是錢上不敢剋扣,他們也確實不想和梁媛生活在一起,幾位領導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還是那句話,家務事,實在是不好插手。
但後面幾年,先是一廠的老廠長在工作崗位上殉職,後是紡織廠老廠長得了肺病,就在今年,連運輸隊的老隊長也出了車禍傷了腿,上個月剛剛出院,人是還活著,可已經不怎麼管事,眼看要退休了。
而沈建設這邊,這些年汲汲營營,不知道送了多少禮出去,加上搭上了這一場運動的東風,梁媛那邊也鑽營出了些關係,兩人的膽子就大了。
這一次給沈白露姐妹兩個報名下鄉,就是把主義打到了工作崗位上。
作者有話說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