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佩佩面對著白壁,袖口下的手死死攥緊,一言不發。
沈母看到她的小動作,淡淡道:「不用覺得不甘心,我兒子娶了你,不甘心的該是我,人家葉璇雖然沒爹沒娘,但至少自己有本事,你呢?只有個在家裡打雜當保姆的媽,要不是我當年餵你一口飯,你們娘倆都是要餓死的。」
「現在,自然要感恩戴德,要知道聽話。」
「我剛才說過的這些話,你聽懂了沒?」
這是沈母的慣用手段,她需要她的所有子女都服從她,徹徹底底的服從,連懷著孕的孫佩佩也同樣。
孫佩佩死死咬著唇,在聽到她如此不屑提到母親身份時,身體止不住地發顫發寒。是生理性的牴觸和想反抗。
沒反應,沈母再叫,「佩佩。」
像是在叫巴浦洛夫的狗。
孫佩佩艱難出聲:「聽懂了。」
「你好像不服氣?」沈母非要探究到底,殺滅她最後一絲抗爭的血性氣。
「沒有。」
孫佩佩眼眶有淚,不掉,硬撐著。
她很清楚,沈母並不是喜歡自己這個兒媳婦,而是相比於葉璇那樣的硬種,她這樣沒能力的傀儡更好支配。
她會完完全全做到的。
只要能嫁給沈培延,這一切委屈和辛酸,就都是值得的。
「我都聽懂了,媽媽。」
「全部?」
「全部都聽懂了,媽媽。」
那滴淚屈辱的掉進地面,不見蹤跡。
她謹小慎微,照念不誤,骨頭彎的快要鑽進地縫裡,徹底斷了脊樑。
……
而這邊在酒吧里的沈培延,正一醉方休。
喝到一半,居然看到了王總。
他整理好心情,走上前去,對方看見他,笑道:「真巧呦培延,這個點不回去陪葉經理?」
沈培延頓了頓,喝得太醉,一時竟不知說什麼,只笑。
王總瞬間明白兩人應該是有了矛盾,轉移起話題,又給旁人介紹起沈培延。
包廂里坐著的都是各位老總,沈培延總監的身份,理當站著倒酒。
忙了許久,王總也誇了他許久,向眾人舉薦,說他聰明能幹。
不偏不倚,這時王總出去接了個電話,回來後一臉遺憾沖大家搖搖頭:「秦總今晚有家宴,來不了了,在洪園那。」
洪園,是周家的資產。
秦郅誠今晚,想來是跟母家那邊的人家宴,其中不缺乏局長和副市長。
有人忙道:「不急,晚餐約不成,咱們可以去老鄭那,他的紅酒莊園到了批新鮮貨,秦總一定會喜歡。」
王總頓了下,「現在去?這離兒他那莊園可不近。」
「怕什麼,有心,多久都不怕遠。」說話的是霍總,太太剛惹上點官司,巴不得跟秦郅誠見上一面。
王總有點為難,不想再打擾秦郅誠,但眾人都勸說著,也就打去了電話。
電話接通,幾句話後,他沖電話那端爽朗笑著,「好好好,秦總,那就等會兒見了。」
於是,剛才還熱絡的場子,就因為這麼一個電話,全都準備動身。
沈培延手裡那根借火打上的煙星沒撣,掉到手上,但不算疼,也興許是疼到沒知覺了。
「那個,沈總監啊……實在是不好意思,要不,一起去?」王總笑。
要真是有意邀約,不會是這個態度,沈培延淡搖頭,體面笑,「不必了,王總,我這本也就要回去了,您忙您的,今天的這些我已經結過帳了,下次咱們有緣再聚。」
王總拍拍他的肩,深覺他懂事。
那群人就這麼走了,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,出去時一堆人送著,排場很大。
包廂里,只剩下沈培延坐在沙發上,抽著根煙。
煙霧繚繞,服務員進來收拾包廂,看見他還在,小聲詢問他是否要繼續喝。
沈培延沒說話。
服務員被他冷冰冰的態度駭到,默默將門關住,包廂又陷入黑暗之中。
他神情淡漠,徒手掐滅了煙星。
明明沒什麼表情,甚至沒有一絲波瀾。
但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自己,正處在失控的邊緣。
——
不出葉璇所料。
第二天聖誕節開會,她和沈培延分手多天的消息,已經在公司里不脛而走。上上下下,差不多都知道了個遍。
但沈培延那邊,依舊沒有任何動靜。
如此優柔寡斷,葉璇需再下一劑猛藥。
讓男人破防的最好辦法,就是——
擊垮他不堪一擊的自尊心。
她低頭,看著孫佩佩發來的消息。
【孫佩佩:璇璇,你這幾天有空嗎?能不能陪我去產檢。】
【葉璇:抱歉,這兩天太忙了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