梵音關切地道:「內殿是什麼情況?」
「客棧到了,先下來再說。」
終於回到廂房了,沈觀撣去衣襟浮塵,茶盞在掌中轉出冷光,意味難明的目光盯住梵音道:「此事確實是匪夷所思。」
梵音只覺得胸口一滯,仿佛全身的血液冷冷地一凝,面色突轉蒼白:「莫非真是?」
此前梵音也曾破過相似的案件,哪是一個香火異常旺盛的求子廟。
但實際上……背地裡則是腌臢之事,一群和尚借著百姓求子心切的想法,將內殿與和尚所住之地相連。
每逢遇到女子求子便讓其單獨祈福,實則內殿中有迷香將其迷暈,隨後地道處會有和尚湧入其中,使女子無法掙扎從而做一些腌臢事。
一開始瞞得很好,導致求子廟香火旺盛。
可後來,因女子所孕孩子與家人委實不像,還以為是有妖怪作祟。
可沒想到查著查著竟然查到求子廟,破案後因為事情牽連甚廣此事只將求子廟一鍋端了,但沒有公布此案詳情。
所以,當聽到蒲渡和尚和超然和尚的說辭,她以為是舊案犯案之人沒有捉乾淨。
而沈觀也知曉此事,兩人便互換身份,由沈觀前往內殿一探究竟。
燭火在沈觀眼中投下跳動的暗影,眸中閃過一絲冷意。
他垂眸凝視著梵音,修長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瓷瓶浮雕:「這次不同。」
沈官的聲音裹著夜露般的涼意,「與五年前的求子廟案......」
他將藥瓶推過檀木案幾,釉色在梵音素白掌中泛起冷光。
梵音眉毛微微一挑,她將瓶口懸在鼻尖三寸處輕晃,倏地扣緊瓶塞,皺眉道:「這個味道?造憶草?」
「沒錯,雖然裡面的檀香很重。但我一開始就察覺到了,他們應當是採用造憶草紊亂女子的記憶。」
「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?」
沈觀不以為然道:「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事,給我披上了獸皮,然後就是給我餵了這藥。」
梵音眼中有些愧疚之色,語帶歉意地道:「你沒咽下去吧?」
沈觀忽然低笑出聲,燭芯爆開的火花映得他眉目灼灼。
他的指尖順著梵音握瓶的指節攀援而上,在即將觸到腕脈時陡然收攏,將她的手連同瓷瓶一併鎖在掌心:「梵音......」
他傾身越過案幾,松垮衣襟間漏出段玉色脖頸,目光很有侵略性地掃過梵音挺立的鼻樑和薄薄朱唇,好似隨時準備親上來,吐息拂過她耳畔珠墜:「莫不是在關心我?」
梵音躲閃不及,目光與他輕輕地一撞,她心頭不由得一滯,不過很快回過神來,將自己短暫誤入歧途的神魂抽了回來。
她見他還有興趣調笑心中已明白了大半,淡淡抽出自己的手,「獸皮?能描出幾分形貌?」
沈觀眼見著梵音的身影起身,眸中方才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,微笑道:「自然記得,我可以畫給你看。」
他起身前往書桌開始畫,梵音走向書桌。燭影在燈罩里輕輕搖晃,將沈觀眉梢那抹風流笑意鍍上一層暖色。
梵音垂眸望著宣紙,檀香從博山爐中蜿蜒升起,在兩人之間織就無形的紗幔。
狼毫在澄心堂紙上洇開墨痕,漸漸勾勒出異獸輪廓:似駿馬踏雲而來,額間卻生白虎斑紋,赤色長尾。
梵音忽然按住宣紙邊角,指腹撫過未乾的虎紋墨跡。記憶如穿堂風掠過塵封書頁,像馬又像老虎的模樣總覺得在哪裡見過。
沈觀誤以為梵音質疑他的記憶,凝目看她,語有深意地道:「我過目不忘的記憶你也應當了解的吧?」
梵音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腦中閃過,一時又捕捉不住,不由蹙眉細想道:「啊!」
她倏然抬眸,鬢邊點翠步搖划過冷光:「我在師兄家傳的古籍看過!」
「杻陽之山,有獸焉,其狀如馬而白首,其文如虎而赤尾,其音如謠,其名曰鹿蜀,佩之宜子孫。」
沈觀指節猛地扣住青玉鎮紙,月光透過茜紗窗在他臉上割裂出明暗。他的喉結滾動,許久後才擠出聲音:「這宜子孫的效用......」
他忽然傾身逼近,沉香衣料幾乎貼上她:「總不會讓男子......」
「噗嗤……」
梵音忽然輕笑出聲,這罕有的笑意驚得燭芯爆出燈花。她拾起案上畫紙對著月光端詳,側臉被映得近乎透明。
但看沈觀和按在桌面上僵直蒼白的手指,她帶著幾分憐惜道:「鹿蜀到底能不能致使人懷孕還未知,更別提……你也知道你是個男子啊。」
沈觀眼尾染著薄紅,偏生要勾起春水般的笑,指尖曖昧地描摹她腰間玉佩輪廓:「若真有了...」
他忽然將畫紙覆在彼此交疊的衣袂上,宣紙上的鹿蜀在月華下泛起微光,「掌門大人可要對我負責~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