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暫的笑意轉瞬即逝,他神情冷峻轉向三大妖,語氣如冰道:「乾坤手得留下,此戰必須要贏。懂?」
四周的空氣瞬間便好似凝結住了一般,氣氛陰暗而又沉寂。
萬千幽靈陣中傳出一道嘶啞不堪的聲音,語氣中傲氣森森:「可笑,人也罷,妖也罷。全是吾的玩物!」
「嘶、嘶、嘶……」
幽靈陣中鎖鏈驟然繃直,萬千幽靈陣中突然爆發出血肉撕裂的聲響,萬千妖靈化作黑潮傾瀉。
它們保持著生前被吞噬時的慘狀,有的脖頸扭曲成詭異角度,腹腔還淌著黑血;有的只剩半張潰爛的妖皮,白骨手指抓著鏽蝕鎖鏈。
陰風裹挾著腐屍惡臭席捲四野,那些鎖鏈竟是由嬰兒頭骨串聯而成,每顆骷髏的眼窩都跳動著幽綠磷火。
「砰!」
成千上萬的妖靈散開攻擊,看著像蝗蟲過境般恐怖。乾坤手在遣靈陣中如臨大敵般顫顫巍巍,*沒有人比他更知道萬千幽靈陣的威力。
萬千幽靈陣是聖主為了懲罰麾下妖怪失敗的產物,為了榨乾廢物的最後一絲價值。
曾經他只覺得物有所值,可如今輪到自己的時候他只覺得荒謬至極。
「呲!」
遣靈陣中的玄武爆喝一聲,滾滾海水化為猙獰猛獸吞噬掉北方位的妖靈。
「轟!」
位於南方的朱雀翅膀一扇,扇風如同雷霆般響徹四方。朱雀火雨與妖靈相撞的瞬間,焦黑的靈體竟在火焰中瘋狂增殖,每一塊碎肉都膨脹成新的妖怪。
「吼!」
青龍擺尾掃出雷霆電網,白虎躍空劈下月牙風刃,朱雀清唳降下焚天火雨,玄武昂首掀起滅世洪濤。四色靈光交織成天羅地網,妖靈觸之即潰。
沈觀手中玄鐵扇刃凝著冷光,身形化作游龍驚鴻,所過之處銀芒似寒江倒卷,萬千妖靈如浸霜枯葉簌簌墜落。
「啊啊啊!」
悽厲尖嘯在濃霧中迴旋,裹挾著血腥氣穿透耳膜。
他飄然落於梵音三尺之外,扇骨輕叩掌心,指節漫不經心划過扇面符紋道:「斬魂鏈不斷,妖靈不死。」
像是印證這話,被白虎利爪撕碎的妖靈竟蠕動著重新凝聚。
梵音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血符,四大神獸齊聲長嘯,四色靈光交織成天羅地網。
她合掌而立結出蓮花法印,萬千符咒纏繞的火球如流星墜入妖潮。
可被灼燒的妖靈並未消散,反而在烈焰中扭曲成焦黑妖屍,空洞的眼窩裡伸出蚰蜒般的長舌。
她收勢回防,帶起的熱浪捲動她染血的袖角,語氣如冰道:「要破陣眼,需.....」
話音戛然而止。
沈觀廣袖翻卷如垂天之雲,霧靄中炸開雷霆轟鳴。
當遮天蔽日的陰影驟然散開,盤踞蒼穹的暗金豎瞳黑龍舒展著覆滿紫晶鱗片的百丈身軀,四支龍角盡顯。
「吼——!」
龍吟裹挾著上古威壓傾瀉而下,伴隨著嘶吼聲而來的便是難以抵抗的靈威。
在場妖眾被這撼天動地的威壓逼得接連跪倒,三大妖王護體罡氣與神獸靈威相撞,迸濺出刺目火花。
「本....體竟是黑龍?」
黑水蛟瞳孔收縮成細線,護體罡氣在龍威中破碎,身側兩大妖王喉間也溢出腥甜。
「……」
沈觀冷著臉,站在原地未動,目光如同是固體一般直直地射向遠方,整個人好似就這樣變成了雕塑。
梵音從未過問沈觀是否為妖,自然也沒問過本體為何物。可如今她的一句破陣,他顯出了自己的本體。
素來溫潤含笑的眼瞳此刻凝著千年寒潭般的死寂,不知道為什麼讓她一陣心悸,仿佛是透過沈觀雕塑般的身軀窺見了地獄猙獰的一角。
她眉睫輕顫,咽下喉間顫音,劍訣直指陣眼。「沈觀,助我破陣!」
僵硬如鐵的沈觀聞言周身幽冥之氣如潮水退去,轉身時又是清風霽月的模樣,玄鐵扇「唰」地展開半面山水,桃花眼噙著笑意和肆意的溫柔道:「任憑差遣。」
火色咒文在梵音劍鋒蜿蜒成赤練,她凌空踏著火蓮疾馳,空氣都被灼出焦痕,絲絲縷縷蒸汽升空。
沈觀龍尾掃過之處,萬千妖靈如飛蛾撲火般脆弱不堪,隨後捲起疾風狼的毛髮化作鎖魂釘,將萬千妖靈釘死在焦土之上。
「……」
疾風狼忽而覺得自己身上涼颼颼的,可看到剛好剛剛拼盡全力打不死的萬千妖靈被釘在地面上之時,竟然生出了一種榮幸的感覺……
黑水蛟和毒尾蠍掃視了一下疾風狼之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,似乎是在慶幸自己是個沒毛的妖。
「就是現在!」
梵音劍尖凝聚的涅槃火已熾白如日冕,劍尖發出細微的嗡鳴聲,似乎是已經迫不及待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