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少人緊閉雙眼,任由淚水肆意流淌,那淚水中飽含著曾經的恐懼與無助;有的村民呆呆地望著天空,嘴唇微微顫抖,似乎想要訴說心中的委屈;
甚至有村民雙手合十,神情虔誠而莊重,在心底默默許願。
小七走向梵音,只見她睫羽凝著水珠,月色照著她愈發朦朧模糊,叫人看得不真切。「梵音,此時在想什麼?」
「願太平盛世,再無亂世。」
梵音本就生得眉眼如畫,清冷出塵,此時就連她的嗓音都像是雪山之巔融化的雪水,乾淨之餘透著一股神性。她的雙目更是清雅高華,讓人為之所攝、甚至自行慚穢、不敢褻瀆。
小七突覺心頭一酸,自嘲的苦笑,忙端茶啜飲,掩飾了過去。
宴上,有人彈起了琵琶,弦音裊裊,如泣如訴;有人唱起了小曲,歌聲悠揚,婉轉悅耳。
大人們則推杯換盞,暢談歡笑。孩童們在一旁嬉笑玩鬧,笑聲清脆如鈴。溫馨與歡樂交織在一起,美好氛圍直至月上中天仍未消散。
第36章 元府婚筵案(拾捌)
慶功宴代表著分離的時間來臨了,報告完第一批病人痊癒的信息之後定律司就傳令梵音等人回寺。
梵音正獨自在庭院中收拾著行囊,陽光透過繁密的樹葉,灑下斑駁的光影。
她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後,緩緩抬起頭,朝院門方向展顏一笑,陽光的斑點從樹葉縫隙間落下,晃晃悠悠在她臉上跳動著,愈發顯得那個笑容生動之極,明艷而溫暖。
「你來了。」
小七垂著頭,腳步沉重,神色沮喪道:「聽聞你要回定律司了?」
梵音面上的表情淡淡的,仿若在閒話家常,可那微微顫抖的眼睫卻出賣了她內心的不平靜:「是啊,差不多是時間了。」
小七墨玉般瞳仁顫動,抿緊唇,聲音低落:「這樣啊……」
梵音徑直就走到了小七面前,輕輕抬起手,似乎想要撫摸小七的頭,卻又在半空中停下。
她莞爾一笑,那笑容裡帶著幾分無奈與不舍:「你與我們一起已有一月有餘,想必你的宗門應當十分著急你的安全。」
小七緊緊握住雙手,用力到指節開始發白,想以此來抵消胸口那撕裂般的感覺:「我早就傳令於宗門了,他們都很放心我……」
梵音笑容清淡柔和,眼底卻藏著深深的憂傷,淡淡道:「但我回定律司不便帶外人……」
餘下的話她並沒有說下去,因為眼前人的眼神像濕漉漉的小狗,那般可憐無助,讓人實在不忍心再說出任何傷人的話語。
小七眸中湧起一抹悲愴之色:「我懂了……」
她聞言便轉身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梵音眸中的情緒複雜難以描繪,她閉了閉眼睛,再睜開時眸中已清平如水,最後嘆一口氣,沒追出去。
她收拾好行李後,率先前往向柳知府以及衙役們辭行。
柳知府身著緋色官袍立於府衙石階之上,腰間玉帶在暮色中泛著溫潤光澤。他望著庭院裡最後一抹殘陽,喉結微微滾動,忽而轉身看向身旁的梵音。
府衙檐角垂下的銅鈴被晚風驚動,叮噹聲里混著他低沉的嗓音:「梵音啊,這段時日,幸賴有你與諸位不遺餘力地相助,方有如今這令人甚感欣慰的成果」
他的聲音突然哽住,抬手整了整本已端正的烏紗,朱紅官袍廣袖在風中翻卷:「本府深知,你們為百姓殫精竭慮,歷經諸多艱難險阻,承受無數風風雨雨。」
「如今,你們即將踏上歸程,本府這心中啊,實是千般不舍,萬般難離!」
梵音眼中閃爍著由衷的感激,恭敬地欠身為禮,語氣誠懇且真摯:「柳知府過譽了,能為百姓解困消憂,本就是我等職責所在,義不容辭之事。」
「若無柳知府的全力扶持與毫無保留的深信不疑,我們斷難以如此順遂地化解此次難題。」
梵音哽咽道:「如今別離將至,梵音心中亦是感慨良多,思緒萬千。唯願知府在往後的歲月里,諸事順遂亨通,為這一方百姓鑄就更多的安樂與祥和。」
柳知府目光掃過庭中垂首的衙役們,眾衙役皆一臉莊嚴肅穆,他們齊刷刷地朝著梵音躬身行禮。
這些時日的相處,他們已然建立起了深厚無比的袍澤之情。梵音的善良、剛正不阿和超凡卓絕的實力,他們皆看在眼中,敬在心裡。
梵音胸口頓生一股熾熱滾燙之感,她款步上前,鄭重其事地回禮。
告別後的梵音回到廂房,但她的腦海中還是時不時會浮現出那濕漉漉的眼睛,她嘆了口氣後轉了頭去找元伯。
還沒走到元瑾軒別所,便早已聽到元瑾軒和雪女兩個幼稚鬼在互懟。
那歡聲笑語在空氣中迴蕩,卻讓梵音心中更添幾分離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