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時間,已經乾涸的眼底淚水又噴涌而出,趙建國再次用雙手緊緊捂住了臉,但這一次的痛哭,悲傷中卻多了一絲堅強。
等趙建國抹去了眼淚,趙朱又不失時機地開了口:「建國哥,六嬸這段時間身體怎麼樣?是不是不太好啊?」
說起這個,趙建國又自責了起來:「早上上班走的時候,她說有點頭暈噁心,想著是不是喝了冷風,我還想著等下班了再帶她去診所看看,沒想到…」
趙朱點點頭,安撫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,又說了句「節哀順變」,就站起了身,來到了那位老警察身旁。
老楊已經從地上站起了身來,把目光投射到了窗台邊,院子裡站在窗戶看熱鬧的人見他走近,都推推搡搡地往後退,不敢靠的太近。
這年頭,莊上好多戶人家窗戶上還是糊的報紙,趙建國他們家條件好,已經全部用上了透亮的玻璃。
老楊上上下下把整片窗戶仔細打量了一遍,借著光亮,能看見玻璃上雖然有層薄灰,但卻沒有任何手印、指紋,而窗台上也一樣落著層薄灰,同樣沒有被破壞的痕跡。
其實,他從一進屋就留意過門窗,此時再次驗證—它們都不存在用外力破壞的痕跡,也就是說,老太太去世前,並沒有陌生人強行闖入。哪怕大膽假設,此事不是意外,有人偷偷把「毒氣」通入了屋裡,那也不會是從窗口這裡通入的。
他長長地嘶了一聲,將手插入大蓋帽下的頭髮里,使勁兒抓了兩下,乾脆又轉身走到了老太太身邊。重新檢查起了遺體。
「雙眼球突出、瞼結膜充血,嘴唇是典型的櫻桃紅,地上有嘔吐物,大小便失禁,這些都是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跡象!」
旁邊突如其來的女聲,把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老楊嚇了一跳,但最可怕的是,這話簡直就是他腦海中的旁白啊!
「你是什麼人?誰讓你進來的?」老楊震驚之後,立刻板起了面孔,嚴肅地出聲呵斥道。
趙朱沒有回答他的話,而是繼續說道:「不過呢!我也看過了,爐子是涼的,根本就沒點燃,而屋裡也沒有什麼煙氣味道,所以,這就奇怪了,讓她中毒的一氧化碳煙氣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?」
老楊眼睛越睜越大,他刻意板起的面孔也撐不住了,呼吸也急促了起來,更加拿不準對方的身份,這個人到底是誰啊?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嗎?怎麼把他腦子裡想的全倒出來了?
看著他的震驚臉,剛剛同樣弓腰隨他查看遺體的趙朱這才直起了身來,她露出了個友好的笑容來,同時伸出了手來:「同志,您好!我是趙靈光的孫女,烈士趙社趙稷的侄女—趙朱。之前因為一些特殊情況,我剛剛才回到老家。當然,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家人。不過,我說的情況,和您的判斷是否一致?這是不是目前最大的疑點呢?」
身高帶來的壓迫力,讓老楊忍不住後退了半步,他不認識趙五姑奶,但烈士的名頭,讓他一下子就肅然起敬。再加上對方對驗屍的熟練,對案情的精準分析,他下意識地就在聽到「特殊情況」時,默認對方之前在執行什麼不能明說的秘密任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