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兮將胡思亂想拋在腦後,避開他的手,扶著他的胳膊,隨即上了馬車。
周言禮低頭看了眼她手扶過的地方,垂眸一笑,也跟著上了馬車。
車上有些沉默。
念兮已經忘了幼時與周言禮的相處方式,對他而言,他們只是分別一年,可於念兮,卻已隔了一輩子之久。
周言禮也察覺到念兮的生疏。
他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,甚至他的性格,也不像在她面前表現得那般無害。可十五歲前的念兮喜歡,所以他一直扮演著乖巧弟弟的形象。
但念兮現在,卻有些叫人琢磨不透了。
是因為顧辭嗎?
那個已經去了戰場的男子。
念兮是因為那個男人才改變了嗎?
變得叫他也陌生起來。
周言禮精緻的眉眼有些陰沉。
沒關係的。
他對自己說。
姐姐怎麼會缺人愛呢?
他不在,自然有臭蟲往姐姐身邊湊,可如今他來了,就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接近她,搶走她。
那回念兮要妝扮他,他們就約定好,無論何時,只有他們兩個最要好。
他是屬於姐姐的,姐姐也是屬於他的。
「姐姐怎麼還跟從前一樣,一想心事便愛咬嘴唇。」
周言禮笑著拿起一塊豌豆黃,「京中乾燥,姐姐再咬唇,便要起皮了。實在控制不住,不如咬它。」
念兮收回思緒,聽他說唇上起皮,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。
她生得好,也在意這些,認真解釋道,「不會起皮,我每晚睡前都會抹口脂潤一潤。」
周言禮盯著那紅殷殷,如沾了露水的花瓣似的柔軟,目光微暗,隨即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,「我就知道一說這個,姐姐定然不會走神。」
念兮方才也沒想其他,而是回憶幼時的往事。
那時候周言禮的母親病重,念兮隨李氏前去探望,看到周言禮一個人偷偷躲在假山後面哭,他哭得那麼好看,又那麼可憐,她不忍心,便上前去,試圖安慰他。
周言禮卻不像現在這般乖巧。
白皙的小臉上還掛著淚,卻惡狠狠地瞪她,念兮好心跟他蹲在一處,他偏要將她推倒,叫碎石子劃傷了她的手心。
氣的念兮也跟著哭,「要不是看你長得好看,我才懶得理你。」
周言禮見她哭了,便噔噔噔獨自跑掉了。
再後來便是他母親的葬禮。
不出意外的,念兮又在假山上找到偷偷哭泣的他。
念兮是全家的掌上明珠,她難以感同身受男孩此刻的眼淚,卻不妨礙她覺得他可憐。
於是她忘記了前次之仇,又蹲過去,用柔軟的小手輕輕拍順著男孩消瘦單薄的背。
還學著母親哄她睡覺時唱的小調,輕輕哼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