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對方語氣還是那般溫柔，卻平白讓離清緣聽來有幾分陰森涼意，叫她一時半會不敢答了。
即使檀秋祝不知道她也是重生，但那滿格的怨氣值不是假的，她怕說些什麼激怒他，對方會直接把她掐死。
檀秋祝這人，挺瘋的。
片刻後，離清緣瞳孔骨碌碌一轉，輕輕嘆了口氣：「表哥，你誤會了，我只是想上街逛上一逛，好早些適應住在家中。」
此話落下，對面檀秋祝竟詭異沉默三兩秒，怨氣值也詭異掉下了個1%來。
——這句話，觸發了什麼特殊機關嗎？
離清緣眨一眨眼，確保自己沒看錯面板上顯示的怨氣值。
「是嗎？」那兩三秒沉默後，檀秋祝唇邊的笑容忽絲絲抽開，「剛巧——」
「我也許久未逛過長安。」
「明日我有空閒，一道走罷。」
語畢，檀秋祝把竹節傘柄往離清緣手裡摁去，自己身子陷了大半邊在雨幕里，聲音柔柔，「所以表妹，別生病了。」
依賴於這樣的姿勢，這會檀秋祝的身形微傾斜了開，讓離清緣能從紅傘之下透出去瞧見這座府宅的片貌。
先前離清緣未曾注意，但她如今發現，原來不止她的那處院落種了薔薇。
整片府宅的白牆之上都搭滿了藤架，明紅薔薇叢叢鋪開，枝葉葳蕤，色焰如燒春。
她神色一凝，想起自己前世...似是最喜薔薇。
＊
這夜，離清緣做了個夢，夢見前世她殺檀秋祝的時候。
金手指系統重塑她靈脈，供給她靈力，讓她修為突飛猛進。但人與劍，最講究的，還是磨合二字。
所以縱有一身靈力，那會她剛學劍，也根本沒法做到什麼一劍穿心。她把劍捅進檀秋祝心臟時，手都還會抖。
最可惡的是，檀秋祝都要死了，還有氣力彎起眼來笑她：「表妹，你比我這個被殺的人看起來還害怕。」
那會他們已經成親了，但檀秋祝還是喜歡叫她表妹。
「用點力。」檀秋祝抓了劍自己往裡送，語氣是森森然的愉悅，「阿緣，殺我要殺乾淨，不然我做鬼也會繼續纏著你。」
然後離清緣終於把他捅了個咽氣。
她到底為什麼會殺檀秋祝呢？
其實那時離清緣還未修無情道，觸發無情道的機緣，算起來是要排在檀秋祝被她捅死之後的。
她最開始殺檀秋祝，只是想報仇。
金手指系統里有很多東西，比如場景回溯的道具，她用了道具回到父母失蹤那一天，見著檀秋祝一把紅傘掄開，方圓十里妖邪皆誅。
但紅傘威力太大，竟誤傷了那一片山頭上還在採藥的兩名普通百姓。
那兩名普通百姓，便是離清緣的父母。
自此之後，離清緣便成了落風村的孤女，但多了一名先前從未見過的、遠在長安的表哥檀秋祝。
他每年抽四趟來看她，春夏秋冬，十歲到十六歲。
直到十六歲那年，鎮妖司的車馬來之前，檀秋祝的信先行而至，信上他寫——
「阿緣表妹，你我仍存一樁婚約。」
「你願不願意，來長安，嫁我為妻？」
第2章
夜已昏昧，朦朦朧朧一盞橘黃紙燈下，離清緣正提著硃筆書寫——
「檀秋祝，表哥，長安鎮妖司使，怨氣值99%。」
「厭拂滿，師父，大陸第一劍修，怨氣值100%。」
「檐如歲，竹馬，南疆蠱師，怨氣值50%。」
「師靈澈，仙君，天界花神，怨氣值100%。」
如此書畢，她靜盯著那纖薄紙面半晌，用手中攥著的硃筆先划去了厭拂滿和師靈澈的名字。
厭拂滿和師靈澈，一個慣愛雲遊四方，蹤跡難覓，一個在九重天之上的百花海，她根本見不著。剩下的檀秋祝和檐如歲，她雖更傾向於從檐如歲開始，但——現在這個時間線里，她已應了同檀秋祝的婚約。
對方不可能答應放她回南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