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吧,其實紀知宇也不是完全像紀山。
這會兒天色已經開始發暗發昏,屋裡沒有開燈,紀知宇像是個影影綽綽的剪影。他的側臉的輪廓比紀山精緻柔和多了,眯著眼秉著氣看,紀知宇睫毛纖長,膚色白皙,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。
隔了半個客廳,溫念努力的在他臉上找著不同。
紀知宇等了半天也不見他開口,轉過臉見溫念垂著頸心不在焉,一眼便看出他注意力沒再自己這。蹙了下眉,在糾結自己要不要先出聲,明明是溫念先話說半截去晾著他的,幹嘛這是。
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,直到溫念回過神。
溫念跟個沒事的人一樣笑道:「幹嘛這麼看我,家裡的燈在哪?」邊說邊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的燈,「……天黑的好快啊,萬一累著寶寶的眼睛可怎麼辦。」
有點尷尬了。
紀知宇顯然不吃這套,黑亮沉鬱的眼睛看著他粗劣的演技: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
溫念無聲呼出一口氣,走到他身邊挨著,挨得很近的那種。雙手交疊壓在膝蓋,上身前傾,笑著自下而上地望他:「寶寶,就是、哎,就是你和你爸爸有點像而已。」
紀知宇一向厭煩別人拿他和紀山比,聽到溫念這麼說後,臉色果然沉了。
還不如不說呢,不說話也不會被當成啞巴賣掉。
溫念哭笑不得地,沒反應過來就被紀知宇塞了個沉重的化妝包,紀知宇拿著分好的衣服去洗衣機裡面過一遍水,不打算聽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媽胡說八道了。
溫念跟過去解釋:「寶寶,只是一點點而已,仔細看看就會發現你和老師連這一點點都不像。」
紀知宇一股腦的把衣服扔進去,拉開小盒子倒進洗衣液,別過臉不去聽他狡辯。之前劉晶晶追甄嬛傳的時候,可沒少在他們身邊叨叨莞莞類卿,如果溫念敢和在他這裡搞莞莞類卿,那溫念就等著吧!——
他不想和紀山有半毛錢的關係,頂多是二十二年前某天夜裡的一哆嗦,難不成他還要扯個套子還回去麼?
溫念希望他能停下來聽完,但紀知宇似乎鐵了心和他作對,收拾完就往外走。
「紀知宇。」溫念只能一把拉住他,有些慍怒,「事實就是事實,有什麼不能說的。」
紀知宇這才肯開口,聲音發啞:「你就不能認真些嘛,我和他不像。」
溫念讓他氣笑了,深吸一口氣卻不敢撒手:「……你當我老眼昏花了好不好,我這就認真看。」他抬眸端詳著紀知宇,「嗯,一點都不像,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盛世美貌。」
靜了。
溫念看出他的態度動搖了,說的話自己的也覺著好笑,逮著紀知宇側臉摸了摸:「下次不說了,我們家寶寶不想聽,以後我就不說。」
紀知宇垂眸睨他,嘴角想要彎起弧度,一瞬後消失了。面上毫無波瀾:「到底是哪裡讓你覺著我和紀山像了?」
溫念抿了下唇,笑了出來,彎起眼睛,眉頭卻無奈地稍皺:「寶寶,你肯定會生氣的。」
「因為我在意,所以才會生氣。」
「……」
這話說得溫念臉上發熱,他有點不好意思看紀知宇了,什麼時候他家動不動就沉默的乖寶寶學會說情話了。他連著眨眨眼,找回思緒不著調地笑道:「你要是不理我怎麼辦?」
紀知宇偏過頭,將臉頰貼上他退怯地掌心,眼睫溫良的垂下:「這次你不告訴我,我才會不理你。」
柔軟的腮肉蹭上冰涼的指甲,是熱的。
溫念被燙了個不知所措,他不大想跟紀知宇說自己的傻逼青春期,任誰聽了都得說一句好騙。一對比連著拿獎狀受表彰的獨立且優秀的紀知宇,更沒啥提當年的勇氣了,紀知宇未必會笑話他,但他自己覺著丟人。
紀知宇被躲開後,臉上的笑一下子全部消失了,冷著看著溫念。
溫念乾笑著摟住他的胳膊,在他胸口順氣:「寶寶,你十幾歲的時候在幹嘛?」
「住校。」
「……你學習特別好,次次都拿獎狀。」
紀知宇嗯了聲,補充道:「四次全市第一。」
高中一共五次期末考試,四次全市第一,也就是說高一下學期他和紀山打完架之後就穩定了。他學習都是奔著獎學金和裝逼去的,後來也沒跟家裡要過生活費了,他自己考試的就夠日常開銷了。
那段時間也挺好的,多半個月一個月才回一次家,溫念都特別心疼他。
不可否認那感覺挺酸爽的。他說什麼溫念都點頭同意,比如說掙了錢就帶你走,比如說被輕輕撫摸眼下的黑眼圈,總之那會他就發現只有溫念是真心對他好的了。
但這麼一說,溫念算不算言而無信,畢竟他在高考完就賴帳了。
——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