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一句話輕飄,若有若無。
趙燁看他故作嬌羞,愈發覺著反胃,這不是他想要的感覺。他的目光鋒利像帶著刺,冷漠鄙夷的盯著葉知秋:「你是不是對誰都能叫老公?」
婊。子。
葉知秋尷尬的笑了笑,雙手不自覺的摳弄抓住了衣角,佯裝無辜:「只叫你呀老公。」
趙曄遲遲不語,深深吸了一口煙,那點明滅的橘黃色星火迅速燃燒,變成灰白色的殘骸。
不該這樣啊。
他記得徐盼叫他老公的時候不是這副神情,是那種充滿羞怯的眼神,不敢直視他,藏著他本人都未必能發現的了的溫柔。可惜沒多久徐盼就發現他還和楚瑜聯繫,更可悲的是他還無法脫身,於是就不再願意這麼看他了。
他承認他是故意的,想看徐盼會不會吃醋。
但徐盼壓根兒就不打算給他第二次機會,他們的關係又一次迎來了崩潰。
起初他還有點兒愧疚,願意勸一勸徐盼,但隨著徐盼的冥頑不化,他的耐心耗盡了。在他們這種不對等的關係中,耐心耗盡意味著更糟的走向,他必然會讓徐盼改掉心胸狹隘的毛病。
總之,他動手了。
養不教父之過。雖然徐盼跟他說過他父親家暴的原因,但徐盼就沒有錯嗎?他父親教訓他是為了讓他變得更好啊。
趙曄也一樣,他也是希望徐盼變得更好。
「老公,老公,你理理——」葉知秋強笑著挨近他。
趙曄被吵得耳朵疼,打斷他的話:「你能閉嘴嗎?」
葉知秋尷尬地抿了下唇,束手束腳地不好再想趙曄討要禮物,他有了想溜溜球的念頭。但他翹課來找趙曄,已經被老師發現了,他半道回去不是白逃課了麼。
他絞著手指尋找話題,想起前一陣趙曄說自己有愛人的事兒了。
難不成趙曄和自己的事兒被那個不懂事的人發現了,不對,在趙燁口中他的妻子並不是多好的人。他自己都出軌了,怎麼可能有心思還管他們。
「……曄哥,我再說一句。」葉知秋小聲道。
趙曄斜了他一眼。
葉知秋覺著現在是個表忠心的好時機,訕笑道:「曄哥,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,共同要迎接生活的挫折。」
「跑不了你的。」趙曄全然放鬆的後靠在駕駛座里,目視前方,「我犯事兒了,全都被捅到官面上,數罪併罰,我估計最輕也得判個十幾年。」
「曄哥,你開什麼玩笑。」葉知秋僵在原地。
趙曄笑出了聲,偏過臉半真半假道:「我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。」
一般的經濟犯罪也就三四年,若是十幾年就肯定得涉及人命了,還是花錢和解不了的那種。
葉知秋頓覺四肢冰涼,如墜冰窟,眼神呆滯的落在某處。片刻後,他慌亂的眨著眼,嘴唇顫抖,再次看向趙燁:「曄哥,這真的不好笑,我才二十一……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……」
他知道趙曄的錢不大幹淨,但總不至於沾著血,他就是單純地想過上物質豐富地生活而已,遠沒到蹲局子的地步吧。
「曄哥,你別不說話啊,我害怕。」
趙曄不再逗他,手肘壓在車窗上彈了彈菸灰,語氣輕柔:「你聽過那句話嗎。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,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。」
這話是說給他們兩個人聽的。
葉知秋臉上的血色已全然,褪去蒼白脆弱,一時間不知道該惱怒還是如何。他平靜的望著趙燁,異常的平靜,語氣里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:「我完了,對麼。」
趙燁不以為意:「我也完了。」
但我不甘心。
人一出生便分三六九等,有些人死了就是活該,他能怎麼辦?那些短命鬼有家人,那他就沒有家人了嘛,嗅到風聲的媒體都過來了。
趙光卓那個蠢貨大概的確是跟褚朝陽混在一起,不然沒腦子去設計他,步步為營地把他往監獄裡逼。還屁顛屁顛地往紀檢委送資料,把他們母子摘得清清楚楚,決絕到和他父親拍案叫板的程度。
他們仨開了個家庭議會,最後還是選擇把趙曄踢出局保全自己,畢竟他們才是一家人。
……有些想徐盼了。
如果徐盼還在他身邊,還愛他的話,絕對不會像葉知秋這般只顧著自己。
趙曄徐徐吐出一縷煙霧,茫白的煙霧遮蔽了他的視線,讓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。他將菸頭扔出車窗外,再次忍不住低低笑了出來,人生真嘰吧好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