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勇顯然沒聽懂, 手足無措地想摸貓,又不敢, 最後老實地蹲下,讓辛夷扒拉著他的腿爬到了肩膀上。
辛夷拍拍爪子下的臂膀。
很好,還很壯實!
趙勇不敢站起來,怕摔了小主子,老實蹲著, 樂呵呵地說:「小主子比以前沉多了。」
「有眼光!」夸到點子上了,辛夷更滿意地拍他:「很好!會拍貓屁!」
一人一貓驢頭不對馬嘴地聊了幾句,趙勇被其他侍衛叫去巡邏。
辛夷晃晃悠悠地從他肩膀上走下來,目送人走了。
他懶洋洋地趴在原地舔了會兒爪子,忽然記起來因為趙勇自己還欠了穀梁澤明一個彩頭。
辛夷一下清醒了,當即鬼鬼祟祟地去觀察穀梁澤明在幹什麼。
穀梁澤明的氣息在營地里相當明顯,冷冷的,香香的,就好像在空氣里有一個小鉤子勾著貓一樣。
辛夷邁著貓步在營地間穿梭,最後在營地外大軍的駐紮地里看見了人。
穀梁澤明難得地穿了一身束袖騎裝,身旁站著幾名五大三粗的將士,卻不落下風。外罩的皮甲勾勒著他修長的身形,沒有簪冠,只用角簪束起墨發。
穀梁澤明正聽著幾人對瓦剌的謀劃,忽然像感受到一道幽幽的視線。他側過頭,就看見一早便把自己拋棄的小貓正蹲在角落鬼鬼祟祟地盯著自己。
那雙貓眼睛發著綠光,再顯眼不過。
穀梁澤明的唇角翹了一下。
他平日裡被觀察多了,早就習慣辛夷這麼盯著自己,等身邊人領命退下後,這才走到辛夷躲著的柵欄旁。
穀梁澤明靠在柵欄邊,手臂懶懶搭在欄杆上,指尖輕點著。他也垂頭看了貓一會兒,才問:「待會兒這裡也要被拆掉,躲著做什麼?」
辛夷扒拉了一下泥巴,把泥巴扒拉到穀梁澤明亮亮的靴子上。
穀梁澤明失笑,俯身抱起他,捏他髒髒的爪子:「又不是兔子,這麼喜歡刨土。」
辛夷哼哼兩聲,在他懷裡翻了個身。
看出他是在黏人,穀梁澤明把他的爪子擦乾淨了,帶著貓去了車架旁,抱著貓同幾位將士交談。
辛夷聽了一會兒,覺得無聊,自己蛄蛹出穀梁澤明懷裡,跳進車廂,很記仇地在窗戶邊磨了一會兒爪子。
可惡,辛夷準備賴掉這個彩頭!
外頭人只聽見車廂里傳來嘎啦嘎啦的奇怪聲響。
幾個同陛下交談將士一頓,卻看見周圍侍候的宮人恍若未聞,甚至陛下也習以為常地往車廂里側頭聽了一耳朵,隨後神色尋常地示意他們繼續開口。
甚至唇角還噙著一抹極淡的笑意。
幾名將士:嘶。
這和馬把他們頭髮嚼了還覺得威武有什麼區別。
等外頭的穀梁澤明撩開車簾,辛夷已經把自己的爪爪磨得鋥光瓦亮,鋒利地在車簾上扎了好幾個洞。
挑起車簾的穀梁澤明一眼看見車窗下頭多了一小堆木屑。
他一怔,失笑地叫了人。
徐俞立刻著人進來打掃,穀梁澤明挑起衣衫下擺坐到了他身邊,捉著辛夷的爪子吹吹。
這雙爪子變成人的時候漂亮得驚人,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力氣,竟連這樣堅硬的木頭也抓得動。
「誰又惹你不高興了?」
辛夷爪子勾住一縷穀梁澤明垂落的頭髮,扯扯,把人拽得垂下頭。
穀梁澤明坐在貓身邊,無奈順著他的力氣低頭:「原來是朕惹你了。」
辛夷有時會呈現出幾分野獸才有的獸性霸道。
人如果忙著其他事情不搭理貓,他就會在旁邊轉來轉去,喵喵大叫到穀梁澤明不得不起身來抱他才安心窩在人懷裡,不摸還要嬌滴滴地再罵兩聲。
穀梁澤明生來尊貴,這一年來不知道被辛夷偷偷喵喵罵了多少次。
他倒很喜歡辛夷的這種霸道。
辛夷不想提醒這人彩頭的事情,就踮著自己的腳,用爪尖指指遠處執勤的趙勇:「他為什麼站得那麼遠?」
辛夷雖然不太懂這些官職一類的安排,但是待久了他也知道,作為御前侍衛,越能在皇帝跟前露面的越好。
穀梁澤明順著他指的方向抬頭掃了眼,辨認了一會兒。
他伸手把辛夷的肉墊抓了回來,放在自己的嘴邊親了親:「他當時行事不力,已發配了。」
辛夷腦袋上冒出了個小問號,耳朵一歪一正,迷茫地看穀梁澤明:「當時?」
穀梁澤明說:「皇宮中,朕命他守著你,不是讓他覺得你聰慧可以求助,是讓他好好養著你的。」
他語氣森寒,帶了些明顯惱怒,卻不是惱旁人,而是惱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