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離手一頓，隨即將蜜餞遞到楚厭唇邊。
於是，楚昀便看見自己那個素來冷峻的弟弟，竟微微低頭，順從地咬住了那顆甜膩的果子，甚至在她指尖撤離時，還輕輕抿了下唇，像是意猶未盡。
楚昀眸色微暗。
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楚厭。
可此刻，他竟會在這人跟前斂去鋒芒，甚至……乖順得不像話。
真真正正的，像一個男子。
「嘖。」楚昀輕嗤一聲，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。
阿厭，的確對這女子動了不該動的心思。
可，他是要送往西越的和鸞郎啊。
況且......
這女子來歷不明，母親定不會讓阿厭與她有所深交的。
楚昀忽然就想到了之前的那件導致他與楚厭生疏仇恨的事兒。
第746章 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
就在這時，馬車在門口停了下來，楚厭也很快被僕從扶了進去。
一時間，門口便只有姬離和楚昀。
姬離剛準備往裡走，楚昀卻忽然叫住了她。
「姑娘。」
姬離腳步頓住，側目看向楚昀，「何事？」
楚昀微微頷首，「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？」
「好。」
「姑娘請隨我來。」
楚昀一路帶著姬離往自己的院子而去。
楚昀的院子很大，冬日裡更顯空曠寂寥。
青石板鋪就的小徑覆著一層薄雪，踩上去發出細微的咯吱聲，兩側的梅樹虬枝盤結，枝頭零星綴著幾朵紅梅，在寒風中顫巍巍地開著，艷得刺目，卻又孤絕得令人心驚。
「裡面請。」
楚昀微微側身讓姬離走了進去。
屋內，炭火無聲地燃著，暖意被厚重的簾幕鎖在室內，與外頭的凜冽徹底隔絕。
姬離在楚昀的招呼下坐了下來。
紫檀木案几上，一盞青瓷茶盞靜置，茶湯早已涼透，水面凝著一層極薄的冰膜，映出窗外疏落的梅影。
案角堆著幾冊書，書頁微卷，顯然被翻閱過多次，墨跡深沉如夜，字裡行間隱約可見硃筆批註，凌厲如刀鋒劈落。
楚昀給姬離倒了一杯熱茶。
「還不知道姑娘名字？」
「……」姬離無語的看了他一眼，「姬寧宣。」
楚昀微微頷首。
一時間，偌大的屋內忽然又靜了下來。
唯有一尊青銅獸形香爐吞吐著淡煙，沉水香的氣息絲絲縷縷地滲入空氣，清冷中帶著一絲苦意，像極了主人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疏離。
姬離一杯茶喝盡，楚昀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。
她有些煩了。
剛準備開口便見楚昀嘆息一聲。
「阿厭可向你說過我與他之間的事兒？」
姬離點了點頭。
楚昀唇角露出一抹極淡的弧度。
「阿厭的父親走的早，我雖然只年長他三歲，可他卻也算是我帶大的。」
「那時，母親日日征戰，駐守一方，家裡只有我和阿厭，母親的側室主中饋，對我和阿厭多有怠慢，我就這樣帶著阿厭在夾縫中生存，直到母親歸來。」
「我和阿厭關係其實挺好的，他以前很依賴我。」
說到此處，楚昀似笑非笑，卻只牽出一抹自嘲的弧度。
「後來一年上巳節，王應瑢對我一見鍾情，上門求娶，母親欣然同意。」
「那時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厭，雖然他小的時候說過日後要與我嫁同一位妻主，可我知道他討厭王應瑢。」
「大婚在即，王家家主卻突然上門，覺得我這庶子配不上王家少正夫之位，要麼為側室，要麼就讓阿厭一同入府，阿厭為正，我為側。」
「母親欲與王家結親，便也同意了，只是此事卻遭到阿厭的強烈反對。」
楚昀他垂眸望著杯中冷透的茶，眼底映著燭火，卻照不進一絲溫度。
「母親心意已決，不容忤逆，她私下找到我，用阿厭的性命威脅。」
「她說，如若阿厭能乖乖入王家自是好的，如若不願，便只能代替皇子去往東夷和親，也好讓讓皇室欠侯府一個人情。」
第747章 我有夫郎的
「母親說，我和阿厭的存在只是為了替她鞏固政權，若不聽話便只能送走。」
楚昀目光落在遠處，卻又像什麼都沒看，空茫得像是被風雪洗過的荒原。。
姬離也不出聲，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。
楚昀指節抵著眉心，閉目時眉間那道刻痕更深，像是永遠化不開的霜。
「東夷人殘忍無情，而那東夷王年過不惑，身邊美男如雲，阿厭這般性子若落入東夷王庭可還有活路？」
「在王家，即便過的不如意，可礙於母親王應瑢也不敢苛待他，更何況，還有我照拂。」
「於是，我同意了母親的要挾，助王應瑢成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