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以嗎?」她問,「你如今已是僧人,不怕犯禁嗎?」
他低笑一聲,「還未正式入門呢。」
「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?」
蘇漾長長的眼睫輕輕顫動,「執念。」
很久以前他就在想她的懷抱到底是怎樣的呢?
總想著會有機會,可慢慢的才發現一切都是他的妄念。
姬離的沉默讓蘇漾一顆心微微沉了沉,果然是他冒犯了。
剛想請罪,卻見姬離點了點頭:「抱吧。」
蘇漾一怔。
隨即緩緩湊近姬離,他張開雙臂小心翼翼的抱住了她。
她周身充滿了無邊的涼意,隔著一層衣衫都仿佛能將人凍結。
可蘇漾卻沒有鬆開,而是慢慢的抱緊了姬離,許久之後才有些貪戀的放開。
蘇漾後退些許,他忽然道:「明明都已經遁入空門了還這般放不下,見笑了。」
姬離認真的凝望著他,這似乎是她第一次這般與蘇漾推心置腹的說話。
她道:「蘇漾,在我的身邊並非是最好的歸宿,當年你用全族的性命為我扶靈出殯,這恩情時至今日仍不敢忘。」
蘇漾猛地抬眸看向姬離,他有些怔然。
他不曾想過姬離竟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,一時間心口猶如被一塊大石壓下,沉甸甸的。
他道:「我從來沒想過挾恩圖報,我從許多年前就心悅你了,只是我沒有靠近你的機會,姬離,如果還能重來一次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走到你的面前,趕在林錚之前。」
他也有遺憾啊。
第696章 塵世削盡君子志
眼睜睜看著她滿門覆滅,自己卻被困在帝姬府中,那時候是真的痛,也是真的絕望。
幸而上蒼待他不薄。
也怪他傻,明明痴戀的人就在眼前卻怎麼也沒有將她認出來。
他垂下眼眸苦澀的笑了笑,「姬離,我是不是真的沒有機會了?」
蘇漾的話讓姬離臉上的神情僵了一瞬。
在蘇漾的目光中姬離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頂,沒有說話。
蘇漾卻是一怔。
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度他的視線有些漂移。
他知道姬離的意思。
如今是他已然落髮為僧。
蘇漾輕輕扯了扯唇角,沒有再過多的執著。
可他瞧著姬離這蒼白的面容還是沒有忍住的問了一句:「你可有遺憾?」
若天命當真不顧她,他想讓她至少別留有遺憾。
姬離聞言卻是笑的一臉無謂。
「遺憾是什麼?是往昔君子舞長劍,無畏霜雪無畏寒,還是西風驚破俠士膽,塵世削盡君子志,原以為花一程月一程,天涯何處無知音,後來才知曉,一離再無聚時,相逢唯存心間。」
蘇漾薄唇微微抿著。
一時間偌大的禪房內寂靜無聲。
半晌之後蘇漾才艱澀的扯動唇瓣,「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兄長,羨慕他能得殿下一句知己。」
「夜深了,去歇息吧。」
姬離在床上躺了下來,她攏緊了身上的被子,見蘇漾還坐在床邊沒有要動的意思,她眉眼微微挑了一下。
「還是說想留下來一起睡?」
蘇漾微怔,接著是漫長的沉默。
姬離也不催促,就這樣望著他。
再次相見她發現蘇漾好似變了許多。
就在姬離看著蘇漾的時候他緩緩起身,「嗯。」
姬離:「?!!」
蘇漾修長的手指去解腰帶,姬離連忙摁住了她的手,「此乃清修之地。」
瞧著覆在自己手背的手,蘇漾唇角沒忍住的勾了一下。
他從未見過姬離這般驚慌失措的樣子竟覺得有幾分暖心。
「你誤會了,我只是想陪你安靜的躺著,不做什麼。」
她如今的身子不太好,他若這般離去怎能安心?
姬離微不可見的鬆了一口氣,她默默的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,「倒也不必,我的身體無礙的。」
「我不放心你。」
蘇漾最終還是未曾脫去外袍,就這樣安靜的躺在了姬離身邊,中間卻仿佛隔了一條銀河那般寬闊。
姬離側目看了一眼蘇漾,他睡姿極好,端正極了。
不似沈妄,睡覺的時候總是不老實,老是喜歡將腿搭在她的身上,那般大的榻仿佛都不夠他睡的。
只是……
姬離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