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慌忙低下頭,手忙腳亂地去擦拭淚水,似是不願讓人瞧見他此刻的狼狽之態。
姬離伸出指腹,輕柔地為他拭去眼角的淚痕,緩聲道:「想哭便哭吧,別忍著,我不會笑你的。」
牧蘭淵身形一頓,卻是沉默不語。
大夫開完藥後,便親自下去煎藥了,留下一堆藥粉給姬離,讓她為牧蘭淵敷上。
待得房中僅餘他們二人時,牧蘭淵竟伸手去解身上的腰帶。
瞧著他手上纏著那厚厚的紗布,姬離終究還是心軟了,輕嘆一聲:「我來吧。」
「好。」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喑啞。
姬離伸手,小心翼翼地解開那腰帶,再將牧蘭淵的衣衫緩緩往下褪去。
只見男人原本細膩如脂的肌膚,如今卻布滿了累累傷痕,縱橫交錯,醒目異常。
姬離的目光觸及那些傷痕,心尖不由一顫,幾乎不敢去想像,在這段漫長的時日裡,他究竟遭受了何等殘酷的折磨。
可她終究還是未發一言,只是沉默著,默默地為牧蘭淵上藥。
她的動作輕柔至極,猶如輕柔的羽毛輕輕拂過肌膚。
牧蘭淵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那份小心翼翼,那份深藏在動作中的關懷。
不知是想到了什麼,男人忽然笑了,笑聲中帶著無盡的苦澀與自嘲。
「我不疼,你不必這般小心,我就算是疼,也會忍著的,畢竟……」他抬眸望向姬離,那眸色深沉如夜,「是我欠你的,是我沒有約束好底下人,讓她們屠戮了雲州。」
提及雲州,姬離臉上的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,仿若平靜的湖面泛起了絲絲漣漪,可她依舊選擇了沉默。
房間內,再一次陷入了沉寂,仿若能聽見那令人窒息的寂靜在空氣中蔓延。
牧蘭淵的心,也隨著這寂靜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。
他知道,雲州百姓的傷亡,猶如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,橫亘在他與姬離之間,或許這輩子,他都難以跨越。
心中雖清如明鏡,可他還是執拗地問出了那個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問題:「你來救我,是為公還是私?」
「為公。」姬離那寡淡的嗓音,宛如清冷的風,在牧蘭淵的耳側迴蕩。
男人瞬間仿佛泄去了全身的力氣,雙肩無力地垂下,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靈魂。
果然是這樣的答案。
「池衡呢?他還好嗎?」
「暫無大礙。」
上完藥,姬離為他纏上了紗布,又找來乾淨的衣衫為其換上。
瞧著男人眼下那濃重的烏青,姬離柔聲道:「好好睡一覺吧,我在這裡陪著你。」
聽見她的話,牧蘭淵那修長的睫毛輕輕垂了一下,倒是極為聽話地閉上了眼睛。
這一覺,似乎是牧蘭淵這段時日以來,睡過的最踏實的一覺。
夢裡,沒有那令人膽寒的刀光劍影,沒有那日夜擔驚受怕的恐懼,亦沒有那無盡相思帶來的痛苦折磨。
整個鼻翼間縈繞的,都是她身上那獨有的清幽香氣,莫名地叫人心安。
第670章 西越之主,姬離
撻顏一死群龍無首,副將朱紅也被秦瑤帶人斬殺於府邸。
可他死前還是將牧蘭淵是男子一事泄露了出來。
一石激起千層浪,整個東夷都因這流言而陷入了躁動之中。
朝臣更是全部跪在牧蘭淵的寢殿之外想要一個結果,那聲音透過層層阻礙傳了進來。
姬離見睡熟中的牧蘭淵不安的皺起了眉頭,她為他掖了掖被子這才起身走了出去。
驕陽之下,東夷群臣出奇的團結,全部跪在青石磚上。
異口同聲道:「還請王上給天下的一個交代,證明自己並非男子!」
姬離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,同時也讓朝臣的聲音停住。
眾人抬眸看去,瞧著眼前的姬離不禁面露疑惑。
為首之人站了起來,「你是何人?」
「西越之主,姬離。」
姬離這話一出人群中瞬間便傳來一陣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,一道道目光皆是不可置信的看了過來。
「西越之主?是你平定了撻顏叛亂一事?」
姬離點了點頭。
「東夷王還在歇息,你們先回去吧。」
姬離剛準備轉身,身後便傳來了一道聲音:「我們王上當真是男子嗎?」
姬離腳步一頓,頭也不回的問道:「重要嗎?」
「自然是重要!」
群臣激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