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」姜離驚愕,這男人什麼時候竟也這般直接了?
鶴清詞伸手抓住姜離的手,「殿下既然不在意,那為何不與我圓房,我難道不是殿下的夫嗎?」
他的語氣里竟帶了點的委屈。
姜離無奈的嘆息一聲,「可你不是要離開府邸離開玉京的嗎?」
「鶴清詞,你我之間總是要分離的,外面天地廣袤無垠,英才輩出,猶如過江之鯽,數不勝數,你定能邂逅那真心將你置於心尖之人。」
「彼時,你們或共賞春花秋月,或同迎夏雨冬雪,情比金堅,歲月靜好。」
姜離微不可聞的吐出一聲嘆息,「而我所行之路,荊棘密布,危機四伏,稍有差池,便是萬劫不復之死境,你與我一道總是不平安的。」
姜離指腹輕輕擦去他唇上殘留的酒露,「然我心無悔,只願你餘生安穩,幸福美滿,勿以我為念,自在逍遙於世間。」
鶴清詞怔然,一雙眼眸中,失望如深沉的暗夜,痛苦若寒潭的漣漪,不斷交織、翻湧。
良久,他苦笑一聲,「殿下怎知我不願意與你一道闖過這些刀山火海?」
他上前一步,嗓音沙啞:「殿下,你身旁豺狼環伺,兇險萬分,而我精通岐黃之術,若留我在身側,定能在關鍵時刻保你周全,為您排憂解難,縱使前路漫漫,危機四伏,我亦願為殿下披荊斬棘。」
姜離望著眼前之人,心中若說不觸動那是假的。
她大可以昧著良心將他一生都葬送在這華麗的囚籠之中。
只是,能讓她覺得可惜的人不多,鶴清詞算一個。
他與世無爭,清澈無暇,心懷仁慈,若放他出去定可造福於民,若留在這地方遲早會埋沒了他一身的醫術。
姜離嘆息一聲,「鶴清詞,你難道看不出本宮便是一冷心無情、攻於心計之人嗎?」
鶴清詞聞言,唇角扯出一抹譏笑,卻無半分意外,只道:「這世間之人始終難以避開一場又一場的劫數,看似像圈套,實則又何嘗不是自己甘願投身其中。」
姜離一怔,她詫異的看向鶴清詞。
原來,他都知道。
第396章 還真是送他來了
「殿下,我後悔了,」
他上前凝望著姜離,其音醇厚,似陳釀美酒,韻味悠長,令人沉醉,又似春風拂柳,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,聲聲入耳,直抵人心:「外面縱使千萬燈盞,都不是歸宿。」
「殿下……」
「清詞。」姜離開口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,「你今夜喝了酒,思緒混亂,不必急著下決定,且等等吧,待你清醒之時再說。」
「安童,扶你家公子回去歇息。」
安童應了一聲,緩步走了上來。
姜離也沒再多做停留,徑直離去。
鶴清詞瞧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,唇角扯出一抹艱澀的弧度,他垂下眼眸,掩去了眼底的苦澀,低聲喃喃道:「你家公子。」
他嘆息一聲,「悠悠天地間,眾生皆苦,各有渡口可依,各有歸舟能渡,唯我徘徊於塵世,心無所依。」
這一刻,突然就有些羨慕起沈妄和陸昭來。
起碼,他們是真的能留在她的身邊。
「公子,你沒事吧?」安童一臉擔憂,還有滿滿的不解,「公子你這是怎麼了?」
「安童記得公子先前說過,女人的寵愛不過是圖一時新鮮,又能維持多久?更何況……這人還是大帝姬,最是風流。」
「公子還說過,這深宅大院之中,恩寵無常,今日風光,明日或許就落寞,唯有自身的安寧與自在,才是最珍貴的。」
「安童始終記得公子最渴望的是外面的自由,天高海闊,無拘無束,怎得如今殿下好不容易許了公子離開之期,公子卻又好似不願意了?」
鶴清詞笑著搖了搖頭,一路往屋中走去。
人心無常,他沒有等來那個許諾的期限,卻早早的弄丟了自己的心。
……
今日,乃是七皇女離開西越之良辰,朝堂眾臣皆至城門相送,姜離立身於最前端,一雙眸深邃如海,晦暗不明。
「七皇女,一路順風。」她聲音雖平和有禮,卻似隱含千般滋味。
今日的牧蘭淵,身披華貴狐裘,身姿挺拔,仿若傲雪之松,清冽之氣四溢,令人望而生畏,高不可攀之態盡顯。
他端坐於高高的駿馬之上,以一種睥睨天下之姿俯瞰姜離:「到西越的這些時日,當真令人獲益良多,尤其是殿下,著實給了我諸多震撼。」
他眸底含著幾分深意,又道:「我與殿下也算是一見如故,不知殿下可否送我一程?」
姜離聞此,微微眯起雙眸,似在思忖。
須臾,便令人牽來駿馬,她嘴角上揚,露出一抹意味深長之笑:「有何不可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