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伊握著他逐漸出汗的掌心,抬眼注視著他凝起的眉,忽然笑了起來,然後才問道:「想離開嗎?」
這句話讓肖妄的呼吸不由凝滯在了胸腔里。
他帶著嘲意的聲音很輕,像是從唇縫裡被風裹挾出來的一樣:「……我想不想重要嗎?」
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帶走他,自然也可以毫無顧忌的丟掉他。
他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力。
凌伊聞言,深幽的眼眸毫無波瀾,只是踮腳吻了他一下。
這是她第一次沒有把他壓下去就吻了他,輕飄飄的,像蝴蝶無意降落又飛走,觸感一觸即分。
肖妄被這個似乎不帶情-色意味的吻驚了一下,身體下意識後仰,卻又被她墊在後腰的手限制住,踉蹌著撞進她懷裡。
他的重心很不穩,軟弱的腿經不起一點刺激,稍微快一點移動都有可能會摔倒。
她並非惡意,只是在防止他摔進湖裡。
肖妄別開臉,重新站直身體,然後才輕輕說:「凌伊,你能不能別做這些多餘的事情……」
「嗯?」
凌伊盯著他問,「什麼算多餘的事情?」
肖妄的情緒劇烈的波動了一下,眼睫顫抖起來。
所有……
除了做噯以外的所有事情,都是多餘的……
為什麼要去管他有沒有按時吃飯?為什麼要監督他每天有沒有運動?為什麼要把他帶出來?為什麼要這樣親他……
比起被當成玩物對待,肖妄更沒辦法接受這些。
凌伊在混淆情與谷欠的界限,讓他開始迷失。
她不僅想要他的身體,她還要讓他把心也一起送上去。
他不能……
肖妄什麼都沒說出口,靡艷的唇翕動著,最終也只是道:「帶我回去吧,凌伊。」
他的聲音碎在風裡,「你讓我再去看到正常的世界,會把我逼瘋的。」
凌伊凝視著他泛起水光的桃花眼,抬手幫他抹掉淚珠。
肖妄更崩潰了,用力拍掉她的手:「別這麼假惺惺的,噁心死了!」
凌伊低頭看了眼泛紅的手臂。
他胸膛急促地起伏著,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。
肖妄咬住下唇,滲出的血珠順著蒼白的下頜墜落,目光從她手背移開,面上快速閃過一絲難以看清的情緒,沉默地看向遠方。
凌伊報復心很重。
他這麼對她,還撕破了表面的和平,接下來的日子大概會很不好過了。
她喜歡柔婉順從的寵物,只需要討好她,她就可以拿出堪稱溫柔的態度。
他其實該像之前那樣識趣的配合她的。
可他好像做不到了。
身體在沉淪,僅僅因為她的言語就會產生變化,心也在控制不住的塌陷。
肖妄是喜歡她的,在很久之前。
哪怕那一天成了他無解的噩夢,在未來的很多天夜裡,在不想承認的時光里,他都還是會擁抱著那些記憶入睡。
他其實意識得到當初他思想不夠成熟時,做出的事情有多不可原諒,只是不願意去想。
肖妄根本沒想過他們會再見。
他避開了她會出現的所有場合,拖著連集團都不想接手,不然也不至於在肖家破產後還懵懂得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。
如果沒有感情橫亘在其中,他可以魚死網破、可以忍辱負重、也可以苟且偷生。
可是沒有如果。
她讓他心生幻想,又讓他不要妄想。
凌伊平靜地將他帶了回去。
肖妄垂著眼,臉上已經看不出情緒的起伏。
凌伊關上門,壓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床邊,掌心撫摸著他的臉,垂下眼看他:
「阿妄好像已經忘記了我和你說過的話。」
肖妄沉默著,低下眼睫一聲不吭。
凌伊掐住他的下頜,強迫他看著自己,對上他濕潤赤紅的眼睛。
她唇角彎起的弧度淺而溫柔,咬字清晰地重複起來:「這麼多年,我發現還是你最合我胃口。」
「……」
他在凌伊地注視下,喉結滾動著吞咽了一下。
……騙人的吧?
「作為懲罰,」她笑出了很好看、春風拂面一般的溫柔弧度,「接下來的一個月,我都不會過來了。」
「肖、同、學。」
肖妄瞳孔驟然收縮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