逛了半日,回到家時,江泠竟然下值了。
大概因為江暉在,出於禮數,他應當為堂弟接風洗塵,廚房正在準備晚膳,走在巷子裡時就能看到庭院裡升起裊裊炊煙。
前廳中,江泠坐在花架旁,手中持一卷書,一旁的桌子上還放著什麼,油紙包著,透出淡淡的香味,他聽到交談聲,抬起頭。
葉秋水同江暉低聲說著話,她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,多日凝繞在眉心的愁哀此刻也消散幾分,只是繞過長廊,一看到前廳坐著的江泠,她的笑容就僵住了,低下頭。
男子脊背挺直,他已經換下公服,穿著一身藏青色圓領袍,眉眼清冷靜肅,薄唇緊抿,面無表情,看到有人進來了,江泠放下書,寬大的袍袖垂下。
目光落在她身上,察覺到從一進來看到他開始,她就變得很不自在,說笑的話語停住,安靜得不像她。
「三哥。」
江暉先上前,問了兩句公務上的事,接著說起方才都去了哪裡,「葉妹妹的鋪子真是氣派呀,我看得眼花繚亂。」
葉秋水淡淡笑了一下,她站在風口,手裡提著東西,髮絲被吹亂,大氅上的絨毛輕拂面頰。
江泠看一眼,說:「進來吧,外面冷。」
他轉過身,徑直繞過前廳,後堂就是吃飯的地方,下人已經將菜餚擺在桌上了,葉秋水默默地走上前,將幾盒墨擺在一旁,坐下拿起筷子。
桌子是方角桌,以前葉秋水都喜歡挨著江泠坐,但今日,她坐在江暉旁邊,離江泠遠遠的,看到她拉開椅子,江泠的目光微微頓了一下。
他神色如常,只讓下人將葉秋水愛吃的菜挪到她面前去。
江暉夾在中間,一無所覺,吃飯吃得很香,一邊吃飯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起家鄉的事,比如,那個曾經威脅過葉秋水的香會會長,魏行首下獄了,知州又換了一個人,王家郎君喜得麟子,前不久剛滿月。
江泠話不多,只偶爾應答兩句,葉秋水倒是會和他交談,但是話也比以前少了許多,江暉還記得在儋州的時候,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是熱熱鬧鬧,嘻嘻哈哈的,怎麼如今變得這麼冷清。
江暉說話說得嘴干,突然覺得不對,左右看一眼,說:「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啊
,就我一個人在講。」
葉秋水低聲道:「五哥,我在聽。」
「那你怎麼都不說話。」
江暉心裡不安,暗自揣測,是不是他說得話太無聊了,三哥不理他他能理解,怎麼葉妹妹也沒反應!
江暉絞盡腦汁,把平生能說的趣事都說了一遍,葉秋水才總算笑了笑。
吃完飯,江暉要去屋裡看書,葉秋水想起桌上還擺著她買回來的墨錠,她拿起,提在手上,猶豫很久。
身後,忽然響起江泠的聲音,他語氣平淡,問道:「今天的菜不合口味?你吃得很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