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嗯。」
……
葉秋水嘰嘰喳喳不停,江泠的回應惜字如金。走到屋中,關上門,江泠將她放在榻上。
他蹲下身,脫去葉秋水已經濕透的鞋襪。
葉秋水直直吸氣,她的雙腳很腫,水泡也被磨破了,還沒有來得及擦藥,傷口被蹭紅,肉和鞋子幾乎粘黏在一起,腳踝附近,還有凍傷的痕跡。
江泠的神情很凝重。
他將爐上燒的熱水端過來,倒進盆中,將巾帕打濕,擦拭葉秋水的雙腳,挑開水泡,上藥,動作仔細,小心翼翼,他的耐心好像怎麼都用不完。
江泠沒想到葉秋水竟然會這麼遭罪,他沉默片刻,問道:「芃芃,你隨胡娘子出去跑生意是不是很辛苦?如果很累的話,你可以和她說,只在鋪子里算算帳。」
「不要不要。」葉秋水連連擺手,「胡娘子也這麼同我說過,不過哥哥,雖然出去走南闖北確實很累,但是可以見識許多東西呀,我去泉州的時候,看到很多黃頭髮長鬍子的番邦人!港口有許多大船,這麼大這麼大……」
她抬起手比劃,瞪大眼睛,繪聲繪色地描述。
葉秋水說話時神采飛揚,一點也沒有因為辛苦而覺得退縮,甚至暢享著下一次去跑生意時的情景。
葉秋水同他說起這些天的見聞,上山找香樹時的路途很艱辛,但是收穫頗豐,她把香農們要丟掉的木頭撿回來,勾完白木,裡面的沉香很少,材質也不夠好,值不了幾個錢,但葉秋水覺得形狀很獨特,她揣在布包里,下山後請作坊里的師傅將其打磨,拋光,做成了筆山。
這些天走了許多地方,認識許多人。
「我進城的時候還遇到王府的小官人,就是王夫人的兒子,他也剛從外面拜訪外祖父回來,我們路上說了許久的話,不然我早半個時辰就回來見哥哥了。」
她嘴裡念叨的人,江泠不認識。
自從上次給王夫人的一雙兒女送過香袋後,他們三個人經常一起玩,王夫人的女兒名緒娘,經常邀葉秋水過去繡花。
當葉秋水的口中頻繁地出現其他人,江泠心裡升起一股很異樣的情緒,陌生又讓他覺得惶惑。
轉瞬即逝,如蜻蜓點水,琢磨不清,徒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。
「哥哥,王小官人送我的麻糖,給你一顆。」
她撥開他的掌心,放下一顆裹著彩紙的糖。
外面那麼冷,但被她捂在掌心,竟然有些化了。
江泠低低地「嗯」了一聲。
「還有這個。」
她隨身挎著的布包里裝得滿滿當當,葉秋水拿出先前請師傅做好的筆山,遞給他,「這個是我們在山上發現的,胚子質量不太好,胡娘子嫌它不值錢,但我覺得他形狀很特別就帶回來了,哥哥,像不像一座小山,我讓作坊的師傅打磨了一下,你放筆用,還有這個,是個筆筒。」
「好。」
江泠接過,端詳,將它們放在書桌上,妥貼收好。
葉秋水一直說個不停,不知為何,她忽然停下來,定定地看向江泠。
「哥哥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