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暉磕磕絆絆將那日他在屋外聽到的話重複,「三哥推開門,說要去報官,二伯追了出來,他們在院子裡就這麼吵起來,我聽到二伯哭著說……說三哥要逼死他。」
「而後、而後官兵就進來了,二伯想逃,但三哥不讓,之後……之後就……」
他眸子顫抖,回憶起江二爺血濺當場的畫面,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。
在場眾人皆倒吸了一口氣。
「三郎要報官?」
族長不可置信,「你聽得真真切切的?」
「真的。」
江暉連連點頭,不敢隱瞞,「二伯說,他的一切都是江家給的,而後三哥便將衣袍發冠都脫了,他說他不要這些東西,被連累就連累,他要報官。」
江暉全部實話實說,心想,三哥太狠心了,要是家中長輩知道他想要報官,將親爹逼死,三哥就會從神壇上跌下來,長輩們肯定就不喜歡他了。
族長的神情凝重起來。
廳中,江大爺、三爺、四爺等幾個兄弟面面相覷,交換眼神。
族長說:「三郎是瘋了,糊塗了!讀書讀得人都不清醒了!」
「咱們這一家子,打斷骨頭連著筋,他是清高,不管不顧要去報官讓人來抓自己的身生父親,逼死親爹,江家上下幾百口,說不定都要被他牽累!」
江大爺眉頭緊皺,看了眼一旁的江暉,吼道:「你也在場,你怎麼不攔著三郎!」
「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會這樣啊!」
江暉哭著說,他被長輩們包圍訓話嚇到,抬手抹淚。
「好了!你問孩子有什麼用,平日難道不是你們將二房捧得那麼高,他們眼裡何時有我們這些兄弟?」
見自己兒子被訓斥,江四爺冷著臉上前,將江暉攬到自己後頭。
「當爹的貪墨、收受賄賂,當兒子的也不是好東西,冷血無情,逼死親爹,還要連累我們其他族人!」
兄弟幾個對著吵起來,族長敲了好幾下拐杖都沒有用。
他們積怨已久,看不慣二房受寵,互相間又多有齟齬,江二爺一死,這矛盾立刻爆發。
屋內,大夫餵老夫人吃下救心藥,掐了許久人中,她終於悠悠轉醒,越來越激烈的爭吵聲傳進耳朵,老夫人涕淚滿面,口裡輕聲喚著江泠的名字。
江四爺終於忍無可忍,揚聲道:「分家,現在就分!」
「老二在外面犯了事,這個沒出息的東西,他死了倒一了百了,可我們還活著呢,五郎還在讀書,四娘七娘都還沒嫁人,我們不能被他連累!」
「分什麼家,你也糊塗了?」
江大爺瞪著他,「不能分!」
大房沒出息,三房五房、七房都是庶出,平日裡大家居在一間屋檐下,互相還能有說有笑,要是分了家,大房不知道能分到多少家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