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放下碗筷,便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,周宵立馬起身,往灶房外頭走去,只見顧筠和周銘身旁,站著一身形瘦弱的漢子,直衝他傻樂。
喜哥兒見狀,鬆了口氣,「爹,你們快來吃點兒飯先。」
周宵心裡已有了成算,一家人進到灶房,他也沒先開口,倆爹忙了一天,還是得先讓他們吃飯。
顧筠和周銘也沒開口的意思,喜哥兒弄了三碗麵條兒,連帶著給他這個准小叔子盛了滿滿一大碗,等幾人吃飽喝足,喜哥兒點燃油燈,一家人坐在飯桌前,無言了一陣兒。
顧筠嘆了口氣,道:「想來你也猜到了,他是便是比你大了七歲的哥哥,我和你爹與你親生爹爹們相熟,你是他們臨終前託付於我們的,當時你哥哥已是受了重傷,下落不明,不想竟還有團聚的一日,想來也有些血脈的召引。」
周宵看了眼像小兒般乖乖坐在一旁,靈活的眼眸正四處打量的漢子,沉聲道:「世人千千萬,相像的也不是沒有,僅憑長相你們便斷定了他是我哥?」
周銘搖頭道:「你哥手腕處有一像是燕子一般的胎記,他剛出生的時候,你爹曾給我們看過,我和你小爹已經確認過,是你哥沒錯。」
周宵閉了閉眼,「爹,小爹,我自小被你們養育長大,你們在我心裡,便是雙親,對於我的身世,你們不想與我說,我便不問了,我知道,不管怎麼說,你們都是對我好。」
這話七分真,三分假,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假,若是被雙親拋棄,那便算了,可以當作沒有他們這兩人,但明顯他雙親是迫於無奈,臨終託付,周宵很難不去想要一個真相。
顧筠和周銘對視了一眼,「宵兒,你的身世,我們暫時還是沒有辦法和你說明,往事已如煙,你爹爹他們臨終囑託,只想讓你安穩度日,娶一房妻,生幾個娃,平淡幸福的活著,如今你哥哥也尋到了,便放下前塵往事,好好過日子好嗎?」
周宵眼眶微紅,沉沉點了點頭,「好,小爹,我只想最後知道一件事兒,我爹他們,是疼愛我的,對嗎?」
顧筠聞言,也跟著紅了眼睛,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里,重重的點了點頭:「你還未出世的時候,你爹他們便給你取了名字,暮安,願你朝朝暮暮,時時安泰,你是他們在愛里出生的孩子。」
喜哥兒坐在一旁,邊聽邊流眼淚,心中一陣陣酸澀疼痛,他都如此了,更不用說是他的至親的周宵了。
顧筠接著道:「你爹留給你了一副金鎖,阿銘,你拿來吧,連暮念的一起拿來,是時候物歸原主了。」
「小爹,我去燒些熱水來,給大伯哥洗洗,也不知道阿宵的衣服他能不能穿,看著比阿宵瘦太多。」喜哥兒啞聲道,帶著點兒哭過的聲音,他看著樣子比喜哥兒高了一點兒,喜哥兒的衣服倒是能穿,但哥兒漢子有別,便是周宵親兄弟,喜哥兒也不好把自己的衣服給他穿。
不料,顧筠開口道:「你的衣服拿來給他穿便是,都是哥兒,倒也沒什麼。」
「哥兒?!」
顧筠了點頭,「等會兒你幫他搓洗一番後背,咱們除了你和團團,家裡都是漢子,七歲不同席,便是阿宵這個親弟弟,也不好給他洗澡。」
喜哥兒仔細看了眼念哥兒,「小爹,大伯哥怎的沒有孕痣?真是哥兒?」
顧筠笑道:「許是被臉上的髒污遮住了。」
話音剛落,周銘便拿了一個木盒過來,遞給周宵:「你爹爹他們給你留下的。」
周宵手指微顫,接了過來,打開木盒,裡面放著兩個分量十足的金鎖,在油燈的照耀下,熠熠生輝。
周宵拿起了其中一個刻著「安」字的,細細摸了摸,原本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念哥兒看到,急急起身,搶過木盒,結巴道:「我……我的,弟……弟弟的。」
喜哥兒轉身抹了抹眼睛,周宵用了這輩子最溫柔的聲音,輕聲道:「哥,我就是你的弟弟,暮安,你看我們兩個,長的多像。」
念哥兒聞言,睜著雙清澈的大眼睛,細細瞧了瞧,又笑了起來:「安安,弟弟,爹爹,給。」說著,把木盒直往周宵懷裡塞。
「小爹,我哥他從小便是這般嗎?」周宵接過木盒,語氣酸澀不已。
顧筠搖了搖頭,「你哥他小時候最是聰慧,想來是他受傷後,許是高燒,燒壞了腦袋,如今心智才會這般。」
周宵點了點頭,輕輕呼了口氣,便是心智不全又如何,他也定能護他一世周全,還是懷揣著些許希望,道:「等明兒一早兒,我便去尋谷大夫,再來看看,許是能治好的。」
顧筠不忍把實話說出來,若真是燒壞了腦袋,還怎麼能治好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