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頁(1 / 2)

巴掌大的鎮紙分量不輕,但意料中的鈍痛遲遲未來,側旁一道影掠身向前,鋒利的邊棱只堪堪划過他的眼梢,旋即被人揮掌彈開。

少年擒在他雙肩的手臂,意外地勁痩有力。

鞦韆頃額角見血,類似銀線的液體流淌過眼尾痣,濺了幾滴到搭肩的手指,很快被他抬臂拂淨:「還不快滾。」

意識到自己闖禍的劉韜嚇壞了,掉頭就跑,鞦韆頃立穩了身,對護他的阿璘笑出一口貝齒:「看了沒,往後對欺辱你的人,就得這樣,以牙還牙。」

阿璘不無沉默地打量著那排細白的牙,最後,目光定格在眼尾似有若無的一撇紅:「你不問我珠串從何而來?」

鞦韆頃道:「我說過,涼山以北,俯拾皆是,你不就是打那來的嗎?」

「你不疑我真的偷了東西?」

「啊——」鞦韆頃展臂伸了個懶腰,神色怏怏:「好好的景致,都教那幫小混蛋毀了。走吧,我帶你去抓魚,上岸烤著吃如何?」

他至船尾撥槳,阿璘卻立在原地。鞦韆頃回身時,見少年攢眉直盯著劉韜落荒而逃的背影,眉間戾氣隱動。他剛想喚聲,卻又見那狼崽似的人搓動指尖,眼錯不見地竟含入嘴中,貪戀般咂摸了幾下,像是食髓知味。

「……」

鞦韆頃撫上額尖半乾的血痕,下意識想,他怕不是撿了只會說人話的狼崽回來。

油花啪滋作響,烤魚的香氣彌散四方,鞦韆頃咽了下口水,埋怨阿璘撿柴而已,怎地去了這麼久不見人影。

暮溪山的天空格外寥廓,星子鋪綴穹頂,同鞦韆頃在京城看見的那些都不一樣,它們是會呼吸的,吐納間釋放著自由的氣息。

鞦韆頃仰起臉,與繁星相睇,小狼則安之若素地偎在他身旁,睡得半熟。鞦韆頃又一次想起因為《虎齧篇》被發配關外的皇四子,那孩子若還活著,當與阿璘同歲。

燁燁星海洞燭了他的愧與孽,不知為什麼,只要多看阿璘一眼,心頭的悔不當初就會積厚一分。鞦韆頃只能傾其所有地對阿璘好,救他,也是救自己。

恰在這時,夢中的小狼靈犀一抽,打了個睡嗝。鞦韆頃翻身揪住它頸子,又揉又搓,惹得小狼煩不勝煩,撥棱著兩耳,爪子抱頭,把自己埋起來。

有去無回的逗弄持續了片刻,直到狼嚎聲破空響起,森然地,相隔很近。

暮溪山有狼,當然不是指狼崽這種。鞦韆頃心肝遽顫,腦海里飛快閃過一個念頭:聲音傳來的方向,正是阿璘去撿柴的山坳!

他未及思忖便朝山林深處奔去,在黑暗中被自己「咚咚」狂跳的心臟搖撼著,看見阿璘與野狼對峙的一霎消停了會,復又拎起。

阿璘傷了一臂,不住向外滲血,他僅有的那隻手用力握緊,重心放低,做出防禦的姿態。而與他相持的是匹體態雄健的成年公狼,熒黃的吊梢眼大張,正威脅地探出前爪。

這是場高下立判的僵持,鞦韆頃竭力緩著呼吸,字與字之間無限地拉開距離。

「阿璘,聽我說——」

少年斜過眸光。

鞦韆頃在不驚動野狼的前提下,儘可能快地抽出適才剖魚的匕首。刀刃的反光映著阿璘瞳仁,照亮了裡面藏得極深的恐懼,還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困惑。

「別怕,」鞦韆頃牽動唇角,擠出個安撫的笑,「待會,抓住機會,趕緊走。」

一瞬間絕對的靜固之後,便是無可挽回的支離破碎。風捎帶著濃郁的血腥氣,像支利箭直直地射向狼與阿璘。

鞦韆頃沾著滿手鮮血,眼睜睜看著一陣旋風調轉方向,攜著惡臭朝自己撲來,草叢連片倒伏,他抬高了音量喊:「走啊!」

然而阿璘卻像是被魘住,不能言,也不能動。直到曉萬山帶人執仗趕來時,他仍傻傻杵在原地。望著紗布上不停外滲的血跡,眼神流轉間有後怕、震驚,繼而是進退維谷的茫然。

所有的情緒攪和在一處,凝成眼角一滴淚,抖簌著掉落。

鞦韆頃坐在石頭上由安叔包紮傷口,見脾氣比石頭還硬的小子竟然哭了,好笑地說:「欸,欸!哭喪早了點,人還沒死呢,嘶,安叔你輕著些——」

安叔嗔怪地看他一眼,道「少爺又胡說」,埋頭不再吭氣。

鞦韆頃唇間「嘖」聲,想說什麼,扭臉見阿璘還愣在那兒,朝他招了招手。

「我又救你一次。」

少年蹲下丨身,頭頂與鞦韆頃齊眉,稍稍垂低視線,就能見著他長了兩個旋的發心。鞦韆頃溫柔了目光,抬手覆上去,阿璘沒有躲閃。

「作為回報,」鞦韆頃說:「往後,你便叫我先生了,好不好?」

阿璘沒點頭,也沒搖頭。他打開緊握的拳頭,將一隻血淋淋的狼牙塞進鞦韆頃受傷的掌心。

以牙還牙。

最新小说: 小哭包被暴躁竹马捡走后 被分手后,乖绵羊爆改狼崽玩强爱 重生bug修復中[快穿] 我是主角受早死的夫君 前夫處處護青梅,重生改嫁他急了 八零:腹黑軍官讀我心後淪陷了 抱到重生嫡姐大腿後 古言短篇4:囡囡 春色燒骨 君子懷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