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,他穩穩扣住了季月槐的五指。
秦天縱的掌心溫熱,有著常年習武留下的薄繭,這樣一雙握刀鎮邪、誅惡無數的手,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收攏著力道,卻又帶著不容掙脫的堅定。
秦天縱牽著季月槐的手,一步一步地登上畫舫,推開朱漆描金的月門,撥開精緻繁複的珠簾——
滿室的紅艷艷撲面而來。
季月槐忽覺天地俱寂。
耳畔珠簾碰撞出的細碎清響、遠處的市井喧囂聲、甚至連自個的心跳聲,都在這一瞬消失了。
怪不得秦天縱方才硬要再吃一個西瓜呢,他不著邊際地想。
季月槐呆站在原地,秦天縱接過他手裡的西瓜,放到了臨窗的翹頭案上。
接著,秦天縱從懷裡掏出條紅髮帶,其上銀線繡成的槐花紋樣栩栩如生。
季月槐睫毛顫了顫,掩飾自己緊張般開口:「真好看。」
秦天縱輕輕解下季月槐系的白髮帶,低聲道:「你喜歡就好。」
季月槐垂下頭,好讓秦天縱幫自己繫上紅髮帶,他現在呼吸亂了,手腳都僵硬的不得了,活脫脫像個未經世事的毛頭小子。
但很快季月槐就察覺到,毛頭小子不止自己一個——秦天縱的手也在微不可查地顫抖著,明明平日三下五除二就能系好的髮帶,現在卻耗了不少功夫。
屏風內側的八仙桌上放著黑漆漆的大檀木箱,秦天縱上前兩步打開,只見裡面流光溢彩,金閃閃的一片,龍鳳鐲、平安扣、金葉子金錠子金瓜子……季月槐懷疑,這麼一箱子能將整個漣州的商行給全盤下來。
「我不知男子與男子成婚該行什麼禮數,便按尋常的備了。」秦天縱目光清亮而篤定,好似剛開刃的寶刀,直直地探向季月槐的心底。
他深吸一口氣,語氣極鄭重:「月槐,你可——」
「且慢。」
季月槐忽然捂住了秦天縱的嘴。
「凡事講求先來後到。」季月槐循循善誘道:「讓我先,好不好?」
秦天縱明顯有些不知所以然,他呼吸著指間淡淡的藥草香,低低地「嗯」了一聲。
「手伸出來。」
秦天縱乖乖照做。
季月槐倏然攤開掌心,衝著秦天縱莞爾一笑。
如變戲法般,一對樸拙的金戒子依偎著出現在秦天縱眼前。季月槐清了清嗓子,問道:「你可願與我共白頭?」
不假思索地,秦天縱帶著滿眼的眷戀回答道:「求之不得。」
霎時間,洶湧的、豐盈的歡喜擠滿了季月槐的心,他渾身輕飄飄的,幾乎要隨著晚風從窗欞飛走了。
他想,他得抓住得什麼,於是,季月槐一個飛撲,將秦天縱抱的踉蹌了兩步,二人跌坐進大紅紗帳里,在床榻上倒在了一塊兒。
「怎麼辦,我好高興啊。」季月槐摟著秦天縱的脖子,笑著說道。
秦天縱也笑著說道:「我也是。」
季月槐又重複了一遍:「好高興……」
秦天縱親了親季月槐的耳垂,跟著重複道:「嗯,我也是。」
「哎,忘了給你戴上了。」季月槐拉過秦天縱的手,為他戴上金戒子,戴好後,秦天縱托著季月槐的後腰將人扶正,二人面對面坐好了,秦天縱才開口道:
「該我了?」
「到你了。」
「月槐,我心悅於你。嫁給我——」秦天縱目光灼灼,聲音卻極溫柔:「好嗎?」
這句直截了當的情話,燙得季月槐耳尖發紅。他張口卻發不出聲,最終只將額頭靠在對方肩上,顫聲道:「好。」
「拉鉤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