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女孩聞言,甜甜的笑了下,露出小酒窩。
「不是,不是給常小姐燒去的......」
良久,小女孩忽然開口。
不是為常姑娘?那是為誰?
她的聲音很小,季月槐險些沒聽清:「仙師大人,你千萬別告訴別人是我講的……」
小女孩的聲音中隱隱透著恐懼,她垂著腦袋,手上的紙錢被捏得皺皺巴巴。
「別怕,我不會同別人講的。」季月槐語氣很認真,他伸出小拇指,正色道:「我們拉鉤,好不好?」
小女孩猶豫片刻,舉起了手。季月槐近了看才發現,她的手凍得通紅滿是凍瘡,顫巍巍地縮在葛麻縫製的破舊袖口。
季月槐於心不忍,他脫下斗篷,披在了小女孩身上。
「謝謝仙師大人。」
小女孩下定了決心,她向火堆里扔進了最後一隻折元寶,開口道:「我是為柳姐姐燒的紙錢。」
柳姐姐?季月槐有些意外,這聽起來不是常家人,那為何常家人要百般隱瞞,難道說整件事另有隱情?
「柳姐姐她是廚娘的女兒,平時總會來武館幫忙幹活,每次見我一個人待著,她都會陪我玩,當天若是燒什麼好吃的,她也會偷偷塞一點給我,讓我躲著吃,別被他人瞧見。」
小女孩盯著火堆看,雙眸被映得亮亮的。
「後來,她就很少來武館了。我問姐姐為什麼,她只是笑著捏捏我的臉,不說話。我偷偷聽嬢嬢們聊天才知道,她和常二少爺好了,常夫人很生氣,便不准許她再來。」
「雖然常夫人不准她來,可姐姐還是會偷偷來看我。但是,直到那場大火過後,我就再也再也見不到柳姐姐了。」
明明面前是暖洋洋的火堆,但季月槐聽到這裡,卻不禁遍體生寒,渾身汗毛倒豎。
「我不敢問別人她去哪兒了,武館上下都忙著悼念常小姐,似乎也沒人記得她。李廚娘在這不久後也離開了,許是常夫人心善,還給了她不少銀子養老。」
「仙師大人,你是不是也覺得——」
小女孩的話戛然而止,她瞳孔緊縮,恐懼瞬間席捲全身,整個人僵直在原地,呆呆看著背後。
季月槐猛地回頭。
院牆上,一張微笑著的人臉正平靜地俯視著他們。
今夜的月光格外的亮堂,慘戚戚地灑在院牆上,將青磚照得發亮。
那人背對著月亮,臉龐隱匿於黑暗中看不真切,但發青的眼白和微笑漏出的森森白牙卻格外顯眼。
季月槐壓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驚叫,利落抽出髮帶,迅速轉身,將小女孩護在身後。
沒有動靜。
那人依舊微笑著望向他倆。
季月槐被這弔詭的一幕嚇到嗓子眼發緊,他強迫自己走近看了這張臉一眼——
不是別人,是常勝。
他終於也變成這副模樣,和他的寶貝兒子一模一樣。
三個人就這麼一動不動僵持著。
季月槐攥著髮帶的手已滲出了汗,他不知道常勝已經趴在牆上看了多久,也不知道常勝想要做什麼,更不知道武館裡其他人是否安好。
就當季月槐想要動手先發制人時,一道驚恐的喊叫聲打破了僵局。
「當家的,你這是怎得了?!」
是常夫人的聲音。
「切莫輕舉妄動!常館主他現在不對勁!」
儘管季月槐出言提醒,但為時已晚。
只見常勝慢慢地轉過腦袋,像是在尋找獵物般,他渾身開始不正常地抽搐,深黑的眼珠也悠悠往旁邊轉。
季月槐大感不妙,他手中髮帶凌空抽射而出,飄逸似游蛇般「嗖」得飛向常勝的脖頸。
可常勝反應相當靈敏,髮帶將將離他脖頸半寸時,他就已察覺危險逼近,一個空翻就繞過髮帶的追擊,猛地撲向嚇到六神無主的常夫人。
季月槐眼見此狀,倒也不怎麼慌張。他沒有上前追逐,而是護好了小女孩,眼睛緊盯著常夫人。
「碰!」
就在被碰到的那一瞬間,常夫人懷裡迸發出微弱的銀光,以極快的速度擴散到全身,化解了來勢洶洶的攻擊。
下一秒,常勝身軀被彈開,不由自主往後倒去。那銀光也逐漸暗淡,最後咔得一聲破裂,濺射出碎星子似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