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現在工作還是很忙吧。」林曼靠著幾個靠墊,打量著林路深,臉色灰敗中又有幾分耐人尋味,「和陸原和以前一樣,除了工作什麼事都管不了。」
「當然,在這一點上我也沒資格指責他。那會兒我跟他一樣,很少著家,小時候你和……」林曼頓了下。她已經很久很久刻意地不去提起這個孩子了,「你和嘉嘉,都是保姆帶著的。」
桂圓紅棗水的氣味刺得林路深有些不適。他抵了下鼻尖,「我這次來,就是想問田霖的事的。」
「你說他也是個瘋子。」林路深的重音放在也字上,「跟陸原和一樣嗎?」
「不,」孰料林曼斬釘截鐵地否定了,「他跟陸原和還是很不一樣的。」
林路深有些意外。
「我最開始認識田霖的時候,其實很討厭他。」林曼說,「因為他是那種把『腦子有病』四個大字寫在臉上的人,而陸原和至少表面上還是個正常人——或者說,他知道怎麼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正常人。」
「當時我總是很擔心陸原和受了田霖不好的影響。」
林路深:「那後來呢。」
林曼低下頭,吸了吸鼻子。她眼眶不知不覺紅了點,面色卻並不肯露出哀色,有一種固執的冷意,「後來?後來我發現陸原和才是真正的神經病。」
「陸原和最在乎的其實是他自己,他的地位、名譽和掌控力。」
「而田霖只在乎他的作品。」
「作品?」林路深很少在這種環境裡聽見這個詞彙。
「對,他喜歡用這個詞……作品。」林曼說,「其實要我說,田霖看待他的作品,就像看孩子一樣。」
林路深眉間浮現思索,他似乎明白了。
陸原和當初取出田霖的晶片,是有完不成的任務要交給田霖;他只在乎任務是否完成,但田霖還會在乎「完成的內容」本身——那是他的作品,他的……「孩子」。
「還有,」林曼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,聲音比方才更啞了,「當初嘉嘉出事之後,田霖曾經來提醒我,讓我儘快帶你走。」
「要不是他,」林曼自嘲地笑了一聲,「我還不知道要被陸原和那個混蛋蒙在鼓裡多久。」
林路深聽著,幾秒後才反應過來,林曼的意思是當初陸嘉被帶去植入晶片,她根本不知情,甚至在事後也沒發現。
不知怎的,林路深忽然就被激怒了。他懷裡的公子最先反應過來,一溜煙就躥到了旁邊的空調頂上。
林路深胸腔壓抑著怒火,但爆發已經是毫無意義的了。他咬了下唇,一字一句道,「還有別的嗎。」
「林林。」林曼望著林路深。她並不懂林路深此刻憤怒的緣由,卻也並不驚訝。因為她知道自己做過太多足以令林路深憤恨的事,「我的人生,從你哥哥死去那天起就已經毀了。」
「你很聰明,聰明到一次次讓我想起陸原和這個人;可又不夠聰明,不足以替代你的哥哥。」
林曼起身,裹著厚重的毛毯在沙發邊緩緩踱步。和過去的二十幾年一樣,她仍舊沉浸在顧影自憐的自我感動里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