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媚:「否則他怎麼會主動跟你講。」
李孤飛若無其事地回了陳媚幾句模稜兩可的話,放下了手機。
夜裡很靜,整個小區的燈已經沒剩幾盞亮著。李孤飛走到陽台上,向遠處眺望,那裡是月光下的丹寧湖。
選擇住進這裡,迄今都是一件李孤飛解釋不清的事。他很少、甚至可以算是幾乎沒有過這樣跟著感覺走的決定。他將允許自己住在丹寧湖邊視作一種對自我的放縱、一种放棄林路深後的心理補償。
李孤飛不會宣之於口的是,在心理上林路深其實從未真正離開他。
每一次的禁閉、每一回的深層夢境,李孤飛都會坐在大腦里的那個湖畔,凝望著永遠踏不上的湖心島。
正因為此,面對林路深的接近,李孤飛格外抗拒。他很清楚林路深對自己的影響力,他不能任由自己被林路深擺布。
對李孤飛而言,有關林路深的一切都像空中閃著彩虹光的泡泡,脆弱易碎、又不真切。
李孤飛曾為自己的天真和執著付出過代價,現在他只想讓林路深活在自己的夢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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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。
儘管一夜睡得斷斷續續,李孤飛一大早還是準時精神抖擻地出現在了腦科學中心。
「鍾劍醒了。」韋波說,「今天差不多早上五六點的時候醒的。」
「走,去看看。」李孤飛說。
這次鍾劍的一次性昏迷時間,比過往類似案例幾乎都要更長。他連著幾天沒有睜開眼,醒來時卻仍舊疲憊不堪。
李孤飛在病房裡見到他時,他仿佛一具被抽乾了氣血的活屍,眉間微緊、眼神發怔,神色渾噩且迷茫。
林路深說得沒錯,鍾劍是有問題的。
「你還來幹什麼。」見到李孤飛,鍾劍原本蒼白的臉上愈發不耐煩。他的體力和精力都明顯不足,可理智竟還算清醒,「我不想配合你們那走流程的無用調查,趁早把我交給警察吧。」
李孤飛讓韋波和其他人等在門外,自己拉了把椅子,在鍾劍面前坐下。
「今天進來之前,我已經讓人把這一層的監控都撤了。」李孤飛說。
「什麼?」鍾劍語氣焦躁。
「我的意思是,你有什麼想說的,都可以說。」李孤飛拽著椅子,朝前坐了點。此刻鐘劍在他的眼裡就是一個普通的被調查者。
「你說的一切,僅作為參考線索;你不需要為此承擔舉證責任。」
鍾劍偏開頭,緘口不言。他不信任李孤飛,同時也不信任監察委員會。
「那天在醫院,我把林路深從你手裡救下來。」李孤飛說,「他很嚴肅地跟我說,鍾劍有問題。」
「你能明白林路深的意思嗎?」
「他的意思是,你的言行因晶片而產生異常;換言之,有些事……他並不相信是你本人會去做的。」
鍾劍沒有吭聲,也沒有看李孤飛。可他的呼吸頻率發生了變化,機器上顯示的心跳蹭蹭往上加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