蛇蛻皮總是很難受的,即便他還處於蛻皮前期,身體已經開始有了將要蛻皮的反應,魔氣動盪,四肢無力,皮膚底下像是有萬千螞蟻噬咬。
重燭捂住格外脆弱的眼睛,聽到那輕快的話音傳入腦海之中,唇角忍不住往上翹起,蛻皮期的煩躁都跟著煙消雲散了。
暮霜關切的話語順著那一縷分神傳入他耳中,問道:「那你是怎麼認出我的?怎麼又相信我了?不需要我再多證明一些嗎?」
重燭沉默了下,老實回道:「我舔了你的眼淚。」
「眼淚?」暮霜無意識地喵喵叫了聲,神識疑惑地波動,「什麼時候?」
「中秋賞燈那一夜,我散出去的蛇影,有一條沒有回來,它一直跟在你身邊。」
暮霜想起第二天醒來之時,掃見的那個黑影,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貓臉,「只因為眼淚,你就能確信是我麼?」
甚至都不需要別的什麼證明,如果要證明,她也可以證明的。
重燭鄭重道:「我不知道別人的眼淚是什麼味道,但我知道你的,知道你傷心難過時的眼淚是什麼樣的,歡喜快樂時的眼淚又是什麼樣的。」
現在,他也知道了,當她懼怕他時的眼淚,又是什麼樣的。
重燭心口泛著苦澀的刺痛,「暮霜,你的眼淚是我唯一嘗過的,獨一無二的氣息,我不會認錯的。」
暮霜從他的神識波動中,感覺到了一點他的情緒,愧疚道:「重燭,我拋下你,離開這麼久,你會不會怨我?」
小黑蛇吐了吐蛇信,分叉的舌尖輕掃過狸貓眼下,重燭將自己的神識更緊地貼過去,「你感覺到我有怨你麼?」
暮霜細細感知片刻,搖了搖頭。
重燭倚靠在畫壁上,蛇鱗從領口蔓延出來,快要覆蓋上他的臉頰,收攏擴散出去的魔氣,將浮出的蛇鱗又硬生生壓回去,笑道:「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離開,只要你還願意為我回來,我便高興。」
如果她不曾回來,那過去五百年的尋尋覓覓,日日都是苦痛折磨。
可她現在回來了,過去的五百年,便都成了過往雲煙,風吹即散,不值一提。
「重燭,我好想你……」暮霜鼻子發酸,忍不住想要掉淚,想要纏住他的神識,就在這時,山體裂隙外忽然傳來一聲劇震,整個山體都跟著晃動,裂縫中簌簌往下掉石塊土灰。
暮霜驀地醒神,用爪子揉了揉眼睛,問道:「重燭,這條小黑蛇是你的分丨身麼?你本體在哪裡?」
重燭亦聽到了外面動靜,小黑蛇不耐煩地擺擺尾巴,「我在蒼山,這條小蛇是為了找你,散出去的蛇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