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惟英看著那青年沿街抓兔子,林預沒動,等兔子抓回來,林預卻笑了下,真笑了。江惟英沒見過,他皺著眉,那是第一次知道不爽的滋味。
「送給你。」他應該是這樣對那個人說的。
江惟英發覺自己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這麼生氣,竟然僅僅是一隻兔子。
他是打算給林預時間的,並沒有想過這麼快把他拆吃入腹,至少他覺得林預是乾淨的,不應該太早沾染欲望。
可那笑還是太刺眼了。
「幹什麼去」姜辭一把按住了人,江惟英臉上的寧靜很陰鷙,頰上肌肉緊繃,盯著林預的目光像一頭捕食的隼,兇惡猙獰。
江惟英甩開他,回彈的力道把姜辭的手背狠拍在車門上,他顧不得疼,大聲喊著江惟英的名字「江惟英!」
林預果然停了腳步回過頭來,不解、疑惑,眉頭又皺起來。
皺眉,就是他永遠對自己的回應。
江惟英從小不認識「忍」是個什麼東西,他個頭不小,身量也高,眉宇陰鬱,陡然橫插在兩人之間戾氣大到立馬能被人察覺不善,可林預不懂,他只會皺著眉問江惟英「你有什麼事嗎。」
「有什麼事?」江惟英冷笑著從褲袋裡抽出一隻手,修長潔淨的手指輕緩地落在另一青年懷中的兔子身上,他看著林預,嘴角輕提,語氣卻陰「我想要這隻兔子。」
「江惟英!」姜辭避開車輛穿過馬路,氣喘吁吁「林預,你在這幹嘛」,他不得不緊張,作為從小跟江惟英一起長大的人,實在太了解江惟英,一舉一動,眼神語調,他完全能知道江惟英心裡在想什麼,林預要是不懂事,怕是要死才對。
「我說,我也想要這隻兔子。」他盯著林預的眼睛,手中卻卡著脖子將兔子拎了起來,那面色迷茫的青年見狀立即伸手要搶,卻沒來得及。
「你...你要兔子直接說就好了啊」
江惟英沒理會,林預看著那兔子垂墜的腿拼命蹬著,張了張嘴,也伸出手來,江惟英沒給,往上提了提「咔噠」一聲後,兔子的腿便不再動彈,松松垂掛在那裡。
「為什麼!?」
能有什麼為什麼?因為他要的不是兔子,是你。姜辭忍不住翻白眼,看著江惟英把死兔子像垃圾一樣又放回那個驚呆了的青年手中,騰出手來鉗著林預
「因為它本來就該死。」
林預像兔子一樣掙紮起來,想脫開他的手,但江惟英又企是那麼好擺脫的?從拉變成拽,最後林預幾乎被拖到了車子裡,被江惟英一把扔了進去。
「江惟英,你怎麼能這麼做?我還有別的事情。」
皺眉,他總是這樣皺眉,江惟英不懂。
「如果你想要兔子,你下課時就應該..」
江惟英搖頭「遲了,我現在想要別的。」
別的。
別的是什麼,那青年激動地就想上前去幫忙,姜辭卻發了一回善心,攔住了
「別去」
別去,是誰都承受不住的東西。
關上的車門重重一響,姜辭心裡重重一沉。
他反感林預,林預的存在對江惟英有了影響和變化。
江惟英從小沒有男女感情觀,既不可能會懂談戀愛,也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感情,他不需要,在他的環境裡,女孩是被管家,被管事領成一排站在面前被挑選的使用工具,如果長得格外漂亮,那麼這個隊伍里偶爾也會站著幾個男孩。
欲望很髒,江惟英不喜歡被控制,所以他什麼都不會喜歡,姜辭也從來沒覺得他喜歡林預,他不過是想占有,想冠為所有物,容不得半點背叛。這不是他的問題,他幾乎沒有見過他的母親,哪怕一張照片,哪怕她還活在這個世上。
他也沒有得到過一切跟無私有關的東西,父愛,母愛,都沒有。
愛情只代表背叛,比欲望還髒,江伯年也只教會他這一件事。
江惟英的人生是空心的,沒有人能住進去,也沒有東西能填滿,林預如果足夠聰明,就應該只當自己是一陣風,路過是最好,太長時間的停留,是很危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