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有預感是大四上半學期,有次和班裡幾個玩得好的朋友到郊區露營,一行人開一輛車,回去時車子拋錨,他們被困在山上,天氣冷,吃的喝的用完了,手機信號又不好,一度絕望。
周懷淨不知道她人在哪,足足找了大半天,見到她那一刻,將外套脫掉,披在她身上,在眾目睽睽下把她拽進懷裡,力度大得像失而復得了什麼寶貝。
也是那天,周懷淨開車帶她回市區,路上不知怎麼聊到了畢業典禮,他說,等畢業的時候,你的那束花一定由我來送。
付迦宜笑笑沒說話,算是一種默許。
畢業典禮那天,周懷淨送來一束花,外加表白的話,她拒絕了,只含笑抱他一下。
在雙方家長眼裡,他們是最門當戶對的一對,可不甘心也好,愛而不得也罷,感情的事強求不來,彼此其實都心知肚明,做朋友是最好的選擇。
她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去嘗試喜歡周懷淨,還是以失敗告終。
過早遇見太驚艷的人,好像已經失去了再愛上一個人的能力,有時候想想何其悲哀。
沈銘玉有點喝多了,趁機朗聲大喊,耳膜的輕微刺痛打斷了付迦宜的思緒。
她一邊安撫沈銘玉,一邊放遠目光往旁邊看,周懷淨翹腿坐在角落玩手機,有個棕發女生靠過去,稍稍彎腰,像在跟他打招呼。
那女生付迦宜認得,是沈銘玉大學室友,不常出現在各種局上,這次只單純過來湊個熱鬧。
一旁的沈銘玉打了個酒嗝,拉她起來,嘟囔道:「我想去隔壁玩密室逃脫。」
付迦宜正要說些什麼,透過玻璃窗,瞧見遠處樓梯口突然出現兩三個穿制服的民警。
可能是他們太吵,招搖過市,有人舉報這裡無照經營、聚眾賭博。
十分鐘後,他們被送去附近的派出所。
如果在巴黎,付迦宜或許還能找付迎昌解決,但這是北京,涉及到的不是錢,她和周懷淨都無能為力,更何況他們倆都是法國籍,處理起來更加費力。
沒辦法,付迦宜只得叫沈銘玉先清醒一下,做筆錄的時候,問女民警要了一杯溫水,扶著她吃一粒解酒藥。
沈銘玉半昏半醒,理智勉強回歸,想著絕對不能驚動沈庭安,和往常一樣,第一時間聯繫了程知闕,頂著被訓的風險,哭喪著臉,保證再也沒有下次。
程知闕自是不信,聽都懶得聽,直接掛了電話。
程知闕這兩天事情比較多,原打算直接丟給沈庭安,讓他處理這事,看一眼時間,已經後半夜,也就沒驚動別人,拎起外套,開車去接人。
17年伊始,外面下了場小雪,路面濕滑,車速並不快,到朝陽區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。
這一個半小時里,付迦宜過得極其難熬,靜坐在軟硬適中的椅子上,左肩膀被沈銘玉枕著。
今晚為了照顧酒品不太行的沈銘玉,她滴酒未沾,經過這麼一番折騰,簡直頭痛欲裂。
沈銘玉闖禍闖慣了,對這種事儼然習以為常,出聲安慰兩句,因為太困,很快沒了後文。
她抱著付迦宜的腰,調整好坐姿,昏昏欲睡。
後半夜安靜極了,屋裡只有一個民警在值班。
付迦宜動了下酸疼的肩膀,將沈銘玉安頓到旁邊的座椅上,問民警能不能去洗手間。
民警點點頭,友善地朝另一方向指了指。
付迦宜剛邁出門,和迎面過來的程知闕撞了個正著。
走廊一眼望不到盡頭,他穿了件黑色毛呢大衣,肩膀沾了雪水,風塵碌碌,身上有股清寒氣息。
得承認,懸空整晚的心髒,在看到他這一秒,終於得到了歸屬。
第47章
從派出所出來, 被風一吹,沈銘玉瞬間酒醒,縮著脖子躲在付迦宜身後, 時不時瞄一眼走在前面的程知闕。
程知闕平常對這群小輩還算寬容, 鮮少疾言厲色,即便不是逢年過節, 也會慷慨地大把轉帳,從不過問錢的用途,由他們揮霍。
沈銘玉和二叔家的兩個孩子都喜歡黏他, 偶爾犯個錯, 或者遇到什麼難處,總是習慣找小叔幫忙,他是他們在父母和外人面前的靠山。
可幫忙歸幫忙, 程知闕不是永遠有耐心, 尤其有些事在底線邊緣徘徊,他們其實都很怕他發火。
原以為今晚免不了要被訓誡一番,但程知闕什麼都沒說, 繞過車身,替她們打開后座車門。
沈銘玉自知理虧,加快腳步,趕緊拉著付迦宜矮身坐進去。
車門「咔噠」一聲被關嚴,隔絕了外面刺骨的冷空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