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淼想起什麼,又說:「不過話說回來,付晟華那麼謹慎一老狐狸,怎麼一直沒發現你在查會館的事?」
程知闕說:「從最開始他就知道我是誰,只是不知道我的目的,而且,他把注意力用錯地方了。」
付晟華知道他和沈家有關聯,既想討好,又因為他年輕而選擇輕視,自然不會刻意往更深層面去查,頂多證實一下他的身份。
徐淼疑惑:「用在什麼地方了?」
程知闕言簡意賅地說:「監視我們談戀愛。」
「你早就知道你們倆被盯上了?」
「嗯。」
「付迦宜知道這事嗎?」
「不知道。」
「我還以為你會告訴她。」
「告訴她只會讓她緊張,沒必要。」
徐淼將手裡的餐巾丟進垃圾桶,抱臂看他,「兄弟,後悔嗎?為她放棄去做那麼重要的事。」
程知闕不以為然,「有舍有得,沒什麼好後悔。」
「你這哪是有舍有得,分明是到手的兩隻鴨子全飛了,等於功虧一簣,一無所有。」
「不這麼做,我在她那沒法收場。」
「你這麼做,她知道了也不見得會對你感激涕零。」
「有什麼所謂。」
那晚她睡醒,在樓梯口抱住他,慌張地說怎樣都找不到他,之後又說起那個夢,幻想中的幸福場景歷歷在目;在醫院那會,她埋在他頸間哭,一滴又一滴的眼淚切實灼到了他。
程知闕自詡薄情寡義,難得不自私一次,不想她因為恨或埋怨耿耿於懷,沉溺在過去,始終走不出來。
她還年輕,他希望她能忘記這段插曲,好好生活。
徐淼「嘖」了聲,連連稱奇,說你也有今天。
可仔細想想,這何嘗不是程知闕慣有的作風。
他當初能說走就走,頭也不回地離開一手建立的公司,如今也能為一個人說放棄就放棄,絕對理智,絕對自負。
徐淼離開後,程知闕坐在那,遲遲沒動筷。
習慣了兩個人面對面吃飯,突然變回一個人,原來不是沒有落差感。
-
開學後,付迦宜突然變得忙起來,忙到沒時間回想過往那些經歷,偶爾午夜夢回,還是會記起和程知闕在一起的各種細節。
越是情深意切,醒來越是空虛。
計算機系所在的信息工程學院剛好和她是一個校區,有次從圖書館出來,付迦宜臨時起意,拐到展廳頂樓,在往屆優秀畢業生的照片裡找程知闕。
百人合照里,他的臉清晰出現,穿黑衣藍領的學士服,身形清拔,一眼出挑。
她指腹覆上去,輕輕摩挲照片表面,不知怎麼,忽然鼻子一酸,大滴眼淚往下掉,好一會才反應過來。
這是分開後,她第二次和他有無形中的交集。
第一次是前不久,付迎昌秘書陪她去辦過戶手續那天,車裡播報王楚出鏡被抓的廣播,她問付迎昌秘書,這件事是不是跟程知闕有關,對方不好多言,沒回答是或不是,只說暫時不方便透露。
開學兩個月左右,付迦宜從文化公館搬出來,住進七大附近那套公寓。
臨行前,出於最基本的禮貌,她還是到主院跟付晟華打了聲招呼,沒留下吃飯,直接離開了。
付晟華背手站在落地窗前,看院子裡付迦宜往出走的背影,問一旁的林秘書,孩子大了是不是都這麼難管教。
林秘書只顧撿好聽的話,想了想說,也許等她想通了,自然就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。
付晟華抿唇不語,像在反思。
她行李很多,足足裝了四五輛車。
車子陸續停在公寓樓下,付迦宜從車上下來,正要叫司機將東西搬進去,餘光注意到不遠處有道熟悉的高挑身影,黑T黑褲,手裡拎一條牛仔外套,百無聊賴地站在那,像是已經等候多時。
付迦宜定了定神,偏頭望過去,發現那人果真是周依寧的親弟弟,周懷淨。
兩人剛認識不久,同一所學校不同專業,平時很難遇見,可但凡有空,他總會找各種理由來找她,付迦宜始終不太適應他的存在,也沒心情閒聊,五次有四次都在應付。
等他靠近,付迦宜問:「你怎麼來了?」
周懷淨笑笑,「還能有什麼原因,當然是來幫你搬家。」
「我這邊人手夠,就不勞煩你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