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發現,你有點不像我認識的那個程知闕了。」
徐淼嘆了口氣,到隔壁去吃東西,給他騰出獨處空間。
程知闕無端心煩,安靜抽完一支煙,將所有證據整理歸類,放進收納箱,打包帶走。
離開前,他往遠眺一眼,拿起板擦,將白板上的黑色字跡緩緩擦掉,幾乎沒有任何猶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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付迦宜起床時看到那張字條,盯著瞧幾秒,對摺紙面,猶豫一霎,還是將東西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。
洗漱完下樓,在外面碰見老方,她主動打了聲招呼,說自己已經沒事了,叫他寬心。
老方道:「沒事就好……如果你真出了什麼事,我這輩子都沒臉再去見付老。」
「方叔,你放心吧,無論發生什麼,我都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。」
「你能想開就再好不過了。」
閒聊兩句,付迦宜直奔主題:「對了方叔,你記不記得之前跟我說過一件關於程老師的私事。」
「什麼私事啊?」
「他給我做家教,要的報酬不是錢,而是跟會館有關的什麼?」
「你指這個啊。」老方恍然,「程老師當時來面試,跟你爸爸要了一個會館的高階職位掛名。」
付迦宜蹙了下眉,「這個職位很重要嗎?」
「虛名而已,但能填補履歷,以後求職會很容易。」
「除了這個,這掛名還能在會館做些什麼?」
「倒也做不了什麼別的……查資料應該比較方便。」老方說,「我聽林秘書說過,會館的資料庫里有很多華人企業的內部資料,對程老師這種還沒畢業的高材生蠻有用。」
付迦宜手腳冰涼,隱約預感到了什麼,心臟不受控地往下沉。
沒再繼續聊,她轉身回屋,被及時叫住。
老方笑道:「瞧我這記性,有件事忘了說——昨天分館那邊的負責人送來一袋東西,說是你大哥落在那的私人物品,請你幫忙轉交。」
聽老方提起分館和付迎昌,付迦宜腳步猛地一頓,恍然聯想到很多——
剛認識那會,她以為程知闕是因為錢才接了家教這份差事,但顯然不是這樣,他並不缺錢;在巴黎米其林餐廳吃飯那次,提到付迎昌,程知闕態度冷淡,頗有微詞;莊寧租的那套房子在分館附近;前兩天付迎昌說過的話不是沒有暗示意味。
很多事一旦有了突破口,開始仔細琢磨,過往那些被忽略掉的邏輯突然變得順理成章。
付迦宜隨便找個理由,問老方要了分館負責人的電話,快步走回房間,撥通那個號碼。
她想知道程知闕這幾個月的頻繁外出是不是去了分館,也需要進一步證實這些猜測是否正確。
負責人躊躇幾秒,跟她說需要找人核對一下,等有結果了會及時回電。
掛斷電話,付迦宜在這頭等,沒等到對方回電,卻意外等到了莊寧打來的一通電話。
付迦宜心情糟透了,原本沒想接,莊寧似乎有急事,接連打了兩遍。
等她接通後,莊寧語氣焦急,直截了當地說:「闕哥,闕哥出車禍了!」
後面莊寧又說了些什麼,付迦宜已經聽不清,手機「嘭」一聲掉到地上。
突發性耳鳴代替聽筒里傳來的忙音,她腦子一片空白,等反應過來時,人已經在趕往醫院的路上。
到了急診部,在門口碰到莊寧,付迦宜沒時間理會,徑直越過去,到裡面尋程知闕。
看到程知闕完好無損地坐在那,她來不及鬆口氣,不顧護士在場,縮在他懷裡,臉頰埋進他頸間,眼淚完全止不住,打濕了他領口的襯衫面料。
程知闕低聲哄她:「別哭,我不是好好的?」
付迦宜咬唇不語,一時哭得更凶,抽泣聲不停,一陣勝過一陣。
程知闕頓了下,目光發深,輕拍她肩膀。
她背部僵直,因他的撫摸慢慢放鬆。
付迦宜好一會才平靜下來,鼻音濃重:「莊寧說你進醫院了,我還以為……」
程知闕安慰說:「不過就是把車開到路沿,撞了一下,他小題大做,非要讓我來醫院做檢查。」
付迦宜吸了吸鼻子,抬頭看他,「……你別把話說得這麼輕鬆,真沒有哪裡不舒服嗎?」
「沒有不舒服,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。」
程知闕說完,淡淡掃了剛進門的莊寧一眼,多少有警告的意思。
莊寧撓撓頭,不好意思地說:「闕哥,我發誓,我真的有在電話里跟她說你一點都不嚴重。」他也不曉得為什麼付迦宜能哭成這樣。
做完基礎檢查,護士推著推車離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