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迦宜頓一下,沒理,將手機放回去,拿起一旁的玻璃杯,仰頭喝完小半杯水。
溫水順喉嚨淌過,緩解了輕微不適。
這次回來是臨時起意,沒提前徵得付晟華的同意,自然不可能直接回文化公館。
好在葉禧這有一隅之地供她安身,這樣的出逃也不算太狼狽。
昨晚在酒館,和程知闕那一瞬間的對視叫她覺得難捱,心臟止不住地往下沉。
她沒法再故作平常地跟他在同一屋檐下相處,憑衝動行事,聯繫老方,說想回巴黎。
這通電話是當著程知闕面打的,他當時沒多言,叫莊寧讓廚房那邊打包一份牛奶和三明治,給她帶著路上吃,又囑咐她注意安全。
無論陷入怎樣的僵局,他依舊是個貼心的好好情人,充分尊重她的每個決定。
付迦宜將水杯放到床頭柜上,起身去客廳找葉禧。
見她臉色沒那麼差了,葉禧放下心,試探地問:「你和他吵架了嗎?」
付迦宜睫毛髮顫,輕聲說:「我也不知道我們這樣究竟算不算吵架。」
「他是不是出了什麼錯處,惹你傷心了?」
付迦宜簡單講一遍事情經過,又說:「其實我一直在想,是他對不起我嗎?又或者,他對不起我什麼?思來想去還是覺得,這事本身沒有誰對誰錯,可能只是立場不同而已。」
他們之間沒明確說過開始,也從沒約定過觸及到婚姻的更深一步的將來,她不至於一定要較這個真,平白無故給自己添堵。
可說來說去,她和程知闕之間似乎一直存在一個被忽略的問題——兩人年齡差擺在那,對待感情的認知不同,造就了這些潛在矛盾。
葉禧多少能明白她的意思,嘆了口氣,「你正處在少女情懷半退不退的年紀,但他已經走到以事業為重的另一階段。一個滿心都是戀愛,一個註定不會把戀愛放在第一要位,你們倆的人生軌跡看似有一部分重疊,實際更像是錯開的,這種關係太不對等了。」
付迦宜說:「我知道,可讓我真正失望的不是這點。」
她可以因為喜歡程知闕而選擇美化兩人的關係,也可以明面上裝作毫不知情,但有些話一旦由他親口講出,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性質。
葉禧湊到她身旁,摟著她肩膀,「雖然我有過戀愛經歷,可交往對象都是同齡人,實在看不透這些老男人心裡的彎彎繞繞,不過我知道一點——談戀愛期間,如果對方讓你不開心了,不論出於什麼原因,一定都是對方的錯。」
付迦宜勉強笑了笑,「我自認為已經夠清醒的了,怎麼到頭來,還是把自己搞成現在這樣。」
葉禧表示理解,「你的初戀起點太高了,碰到的對手跟自己不在一個層次,拿捏不准也正常。」
付迦宜沒再說話,半抱著雙膝,後背貼在沙發靠背,對著窗外發呆。
葉禧瞧著這樣的她,無端晃了下神。
付迦宜身上穿了件白色睡裙,款式簡潔,一頭長髮隨意披在肩後,不修邊幅,但氣質難掩。
葉禧一直都知道她長得漂亮,是那種沒什麼攻擊力的嫵媚,有自小養尊處優的加持,又摻雜了一些清冷感。
小時候她們一起學高爾夫、舞蹈、禮儀,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課程,付迦宜再不喜歡,都會按時按點報導,固執地把它們全學完,從一而終。
這是從她身上影射出的性格底色,在感情方面大概也是如此。
一個既漂亮又專情的人,且家世不俗,生來疊滿了正向buff,仿佛就該是被無條件愛著的。
葉禧一點也不希望看到她情路坎坷,因為對方暗自傷懷。
在客廳待了片刻,付迦宜回房繼續補覺,直到傍晚才起床,穿戴整齊,準備出去透口氣。
知道她興致不高,或許更想一個人待會,葉禧沒說作陪的話,只囑咐她早點回來。
付迦宜帶上門禁卡,漫無目的繞行,不知不覺走到小區的地下車庫入口。
有輛車忽然往右拐,緩緩停在她面前,后座車窗下降,露出付迎昌面無表情一張臉。
付迦宜面露意外,隔十幾秒才反應過來,訥訥喊了聲「大哥」。
她平時對付迎昌了解不多,不知道他在這小區還有房產。
付迎昌看著她,淡淡道:「如果沒記錯,你現在不應該在巴黎。」
付迦宜輕聲說:「不打一聲招呼就回來是我不對,但我只是想和禧禧見一面,沒別的意思,也不打算上趕著給你和爸添麻煩。過兩天我會悄無聲息地離開。」
付迎昌說:「我沒有過問你私事的意思,不用解釋這麼多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