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舟車勞頓,付迦宜剛進家門, 聽到樓上的動靜, 知道葉禧回來收拾行李,越過客廳上去找她。
二樓是保姆房, 葉禧的臥室在走廊盡頭,房門敞開著,里里外外擺滿了衣服和日用品, 亂中有序, 各歸各類。
付迦宜一時無從下腳,只得站在外面,倚牆看著她, 「現在就要搬嗎?這麼急?」
葉禧從忙碌中抬頭, 笑了下,「急倒是不急,先提前整理好, 走的時候也不至於丟三落四。我打算趁這段時間在學校附近找找房子,有合適的直接租下來,等安頓好了再搬走。」
付迦宜問:「不住學生宿舍了嗎?」
葉禧說:「學校那邊的宿舍要麼是單人間,要麼是雙人間,費用太高了, 拋開房補還要每個月80歐, 不如出來住划算。」
付迦宜沒再說什麼,踮腳繞過去, 陪她一起收拾。
葉禧拉開行李箱拉鏈,掀開上蓋, 突然想起什麼,動作猛地一頓,「差點忘了一件事。」
她從地毯上起來,湊到付迦宜面前,又說,「我前兩天在咖啡店兼職,新認識一個男生,第七大學的,他約我今晚四人聯誼。小宜,你能陪我參加嗎?」
付迦宜無奈笑說:「是誰說再也不談戀愛了的?」
葉禧聳肩:「可是他真的很帥誒,金髮碧眼,個子又高,滿足了我對歐洲臉孔所有的幻想。」
這種扛曖昧大旗組團交友的活動,付迦宜高中時陪葉禧參加過一次,全程聽對方尬聊,無聊得很。架不住葉禧的軟磨硬泡,她只答應幫忙走個過場,絕不包售後。
葉禧連連稱好,從衣服堆里挑出兩三件,站在鏡子面前比劃,想著晚上穿哪件合適。
社交活動在付晟華的管轄範圍內,除了老方,其餘司機都不是自己人,付迦宜沒用家裡的車,晚上隨葉禧偷溜出門,乘13號線地鐵過去。
雨後持續高溫,車廂內人擠人,葉禧擔心她身體受不住,特意帶了可攜式風扇和冰涼貼。
約的那兩個男生比她們先到一步,在快餐店點好吃食,還貼心點了兩杯冷飲特調。
落座後,付迦宜幾乎沒怎麼發言,左手托腮,用吸管將杯中的色素分層攪亂,聽葉禧和對面談笑風生。
葉禧隨口提起,問對面學的什麼專業。
付迦宜正百無聊賴,聽到「化學」這個單詞,打起一點精神。
坐斜對角的棕發男生發現她的細微變化,主動插話進來,笑問付迦宜:「你對我們學校了解嗎?」
付迦宜搖搖頭,「不太了解,我沒去過七大,不過認識你們生物化學學院的一個人。」
「那人貴姓?」男生說,「我們學院人不多,沒準我認識呢。」
「姓程,是個中國人。」
男生在腦子裡快速檢索幾秒,恍然:「你說的是成師兄吧?他是維奇教授的得意門生。」
付迦宜笑一笑,「那應該就是他了。」
「不過話說回來,我有段時間沒見過他了。成師兄最近沒在實驗室出現過,好像被教授派去別的學校做交換研究了。」
付迦宜捏吸管的力道收了收,將對方的話在心裡過一遍。
以為這是程知闕給自己找的相對合理的不在校藉口,她沒想太多,也沒聲張,三言兩語結束了交談。
門店擠滿了人,空氣清新劑覆蓋了油炸本身的味道,很難不影響食慾。
知道付迦宜吃不慣垃圾食品,葉禧正要去前台點份果蔬沙拉,被她攔住:「不用點了,我不是不愛吃這些,只是沒什麼胃口。」
沒胃口是一方面。
她突然發現,越是人聲鼎沸的環境,越容易想起程知闕。
牽一髮動全身,這其實不是什麼好兆頭。
暮色正合,付迦宜偏頭看一眼霓虹夜景,決定暫時不掙扎了,順意而為,在喧囂聲中給程知闕發了條簡訊,一邊捏著手機毛絨掛件,一邊問他巴黎有沒有味道好點的中餐廳。
幾分鐘後,跟葉禧說了聲,付迦宜拿起拎包,提前離場,打車直奔目的地,在一家米其林中餐廳門前跟程知闕匯合。
路上走得急,付迦宜微喘著粗氣,等平復些問:「是不是等很久了?」
「沒,我也剛到。」程知闕說,「怎麼不叫我去接你?」
付迦宜生硬地信口胡謅:「我剛剛在挺遠的地方,你從文華公館到那邊要繞很長一段路。」……總不能讓他瞧見她在陪人聯誼。
穿白襯衫打黑領結的侍者將他們領進包廂,室內典型的中式古典風,雕花屏窗,紅木圓柱,方桌搭刺繡暗紋的太師椅。
程知闕將菜單推到她面前,問她想吃什麼。
點完餐,付迦宜問:「你以前經常來這嗎?」
「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