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恆說罷,目光看向舉著吹箭到處練習的陳星,問梁有依道:「那丫頭方才來找你,便是要你帶上她吧?」
梁有依不置可否,曲恆便接著道:「若她想去,便叫她去唄,我想好了,軒轅宴當日,我也會去的,抄信也是一樣的道理,畢竟多一封信,便多一個人能看到,興許也便多了一個人能站在她身邊,這人生在世啊,總歸逃不過一死,若是死在奔向心愛之人、未竟之志的路上,也算得上死得其所吧。」
「你喝酒了?」
梁有依蹙眉看向曲恆,話音剛落,又覺得興許是自己看錯了人。
血濃於水,曲臻能為了如此八字沒一撇的事拼命,曲恆這個為人兄長的又能差到哪兒去?畢竟半月前,當他大半夜找到曲恆、叫他說服許錦一同假死時,這廝也是問了不超三句便答應了。
「話說回來......」
曲恆沒理會梁有依的問題,只是兀自繼續道:「若咱們都沒死,作為內兄,在下也有一事相求。」
「何事?」
「我聽聞你們紡織署存著不少稀有錦緞,」曲恆搖頭晃腦,大言不慚道:「來日得空,帶我去瞧瞧?」
「曲少爺若要去,」梁有依笑道:「還有誰敢攔著?」
「那便說好了!」
曲恆一拍大腿,「如此一來,你小子也該明白聘禮該當如何置辦,才合我曲氏的心意。」
曲恆說著抬手拍了拍梁有依的肩,突如其來的靠近叫後者身子下意識繃緊,片刻後又輕笑著放鬆下來。
陳星在不遠處上躥下跳地練習著吹箭,老桂幽香暗渡,混著新雨後的濕氣沁入羅襟,誦書聲高低錯落,起起伏伏,低手覆上劍柄時,那一向冰冷的黑金質地,竟恍然間有了幾分溫度。
天幕如洗,涼風穿廊。
不知怎的,一道許久不聞的男聲竟忽而飄至梁有依耳際,沉聲碎語地念叨起來。
「此刀可斷金玉,卻難斬蒼穹,終究是無情之器......」
十多年前,黃嶺匪首梁氏在他面前蹲下,接過他手中的匕首在掌心掂量著,抬頭看向他,徐徐道:「但這世間的至銳之物,從來不是冷鐵,而是人心裡那至死不渝的執守。」
一如此刻般清澈的星空底下,匪首忽而抬手在無名胸脯上點了點。
「小子,若有朝一日此心能尋得歸處,這劍鋒便染了溫度,那時,縱使霜刃三尺,亦能灼破這無盡的長夜。」
十年前,無名不懂得匪首話裡頭的深意,如今,他像是忽而懂了。
這些年他執劍踏遍四海,眸中映下不少風景,卻無一鐫刻於心,但此刻,眼前的光景卻仿佛被鍍上了某種溫度,這溫度無關風雨、無關月色,而是來自他的心。
其實曲臻問他的那個問題,他也一直在問自己。
她問他,若他只為她賭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,這當真是值得的嗎?
他當下答不出來,只因前途與性命,這兩樣東西在遇見她之前,他甚至都不曾擁有過。
若梁有依只是曲臻手上的一把刀,那他便與影一一樣,只是無情之器,算不上一個真正的人。
而人之所以為人,只因與這塵世間的萬物有著斬不斷的羈絆。
梁有依曾經不懂,如今卻瞭然。
原來,這秋庭內的每一桿枯梗、每一聲嘆息,都足以成為他拔劍的理由。
第70章 啟程日梁有依最擔心的事,終究還是發……
亥月十三,曲臻在鳥雀晨鳴中醒來,再無睡意。
她掀開合歡被,挽過榻前層層疊疊的幔簾,坐在銅鏡前梳洗片刻,靜候許府安排好的侍女上門為她更衣。
軒轅宴路上三日、宴上一日,每日要穿的衣裳許凌笙都已為她選好,而她就像個不能自理的閣架,華裾鶴氅、瓔珞垂珠只能待侍女一一為她妝扮,更衣前,她甚至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。
算起來,這已是她在許府上留宿的第三日。
三日前,許凌笙來錦莊找她,說自己在許家將她誇得天花亂墜,母親宋氏已等不及要見她,況且白母臥病在床,許家也擔心白秋芙跟在父母身邊染上病症,便盛情邀她赴宴前暫住在許府。
曲臻自知這一天早晚要來,畢竟在這之前,許凌笙已三番五次到錦莊上來尋她,頭回過來時還險些撞見在桑煙居內商議散信之事的徐懷尚與陳祈明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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