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辭燕打開手機,手機上果然傳來了一份文件。他打開許久沒有和謝雲朝交流的界面,空蕩蕩的最新消息上冒出一句話。
L:如果受傷的話,隨時可以中止臥底任務,一切後果由我承擔。
謝雲朝可能還不知道他的暗線已經移交給自己了。盛辭燕心情複雜,簡單地介紹完身體狀況,謝雲朝才放心。
L:(資料表)
L:這次審訊本來不準備讓你去的,但你看完就應該知道為什麼了。我在外面,不方便繼續打字。我很快就回去。
盛辭燕下載完資料表,打開後心底一沉。
組織標誌是玉蘭花。雪白的花瓣飄落在深紅色的底色之上,如同墮入深淵純潔的象徵。
盛辭燕的胃開始抽痛,他一想到盛倉就有種強烈的反胃感。他克制住生理性的厭惡,繼續往下瀏覽。
每個邪教組織都有信奉的神靈,大多數神靈都是根據當地特色創造的。而利薩臨娜地特色,則是三不管的混亂之城,針對這樣的特色,盛倉的組織名字叫「залла」。
組織的口號是:不必擔憂未來,不必辛勤的生活。以我們至高無上的主為原則,進行不會結束的遊戲。主快樂,賜予我們一切。讚美,偉大的野獸之神!讚美,他的妻子阿浮洛狄忒!為我們帶來的一切!
盛辭燕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了。
他往下翻,看到了追溯最古早的神話傳說。
野獸之神是被剝奪姓名的神明,他曾經將眾神列為狩獵的目標,將眾神擊潰,嘴中被封印在月亮之中,直到月亮之神與他相愛,將他釋放。
盛辭燕關上手機,緩了好久。
「我能出去吹會風嗎?」盛辭燕面色蒼白地問道。
衛明野不明所以,「當然可以。」
盛辭燕禮貌道:「謝謝。」
他走出門,夜風喧囂在樹林中,一層層乾癟的枯葉被吹翻後落到地上。盛辭燕獨自站在那裡,他垂下長睫,任由稀碎的月光將他包裹。
盛倉為什麼要把自己編寫進邪教里,為什麼要喜歡自己。盛辭燕第一次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勞與煩躁。
謝雲朝到警局時,看到的就是他這副表情。謝雲朝想,盛辭燕現在就像只失魂落魄的野貓。
他走上前,在樓梯口給盛辭燕披上了外套,「好點了嗎?」
盛辭燕剛反應過來,「你回來了?」
謝雲朝聳聳肩,「為你回來的。我在想,這次審訊很關鍵。阿列克謝如果見過盛倉,在他眼裡,你一定跟盛倉有聯繫,他很有可能更願意跟我們合作交換更多信息。畢竟,現在我們並沒有跟俄方完全合作,上層還在談判,談判成功後才可以獲得全部信息。現在,我們只能盡全力從小處獲得更多信息。你能做到嗎?」
盛辭燕明白他的言外之意:你能直接面對盛倉做的事情嗎?
「能,」盛辭燕笑了笑,「就是有點噁心。」
他又緩了一會,謝雲朝給他遞煙,盛辭燕接過煙,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。
如果要跟秦瑾明坦白,那麼按理說,自己應該跟謝雲朝報備。可是,謝雲朝現在的情況真的能夠報備嗎?
可是謝雲朝多次給他傳遞消息,更沒有傷害過警方任何的人。他不相信謝雲朝會背叛警方,也沒有找到可能性。那麼,謝雲朝一定有不能說的理由。
暮色早已席捲天地,雲朵在高空飄蕩,璀璨而絢爛的星星閃爍著。
「謝雲朝。」
盛辭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,眼底仿佛蘊藏千言萬語,「你有事情跟我說嗎?」
如果你有的話,那麼我一定有事情跟你說。我們坦誠吧,我們坦誠吧。
「什麼?」謝雲朝回過頭望他,深沉的視線內毫無波瀾。
謝雲朝的心在一瞬間柔軟了下來,怪不得這麼多英雄都折在妻子的困惑中。盛辭燕的眼睛在向他詢問,這是永遠也無法拒絕的對望。
可惜他是謝雲朝,於是謝雲朝抽了跟煙,頗有興致地捏住盛辭燕的臉,「你今晚沒有吃飯,下次不許這樣。」
盛辭燕的眉眼垂了下來,他低聲道:「嗯,沒有下次了。」
意興闌珊的腳步聲散開,兩個人分道揚鑣。盛辭燕輕輕嘆息,幾乎如同多年前他呼喚謝雲朝般真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