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會一次,畫舫一次,她可算是記上了。
溫雪想,容適不喜熱鬧,不喜人多,也無法正常交流……那便罷了。
她便不強迫他改變了,似乎比起上一世狠戾的模樣,這般軟儒的性子,也是不壞。
這回見他,她特意將容適帶往了一條清冷的街市,在城西臨近城門之處,說的上是偏僻。
天色灰濛濛的,柳絮四處飄散,這條街市並沒有多少攤販,顧客也寥寥無幾。
並不如何熱鬧的角落,有一人一鋪,那人舉著一勺糖漿,在台子上寫寫畫畫,然後台子上就插滿了一排糖畫。
路邊多是紙、竹為材料編制的小玩意兒,手藝精巧,極是好看。這會兒又見著了糖畫兒。
小時候的溫雪就很喜歡糖畫,喜歡看那些賣糖畫的攤販畫各式各樣的圖案,又好看,還好吃。
溫雪看向容適:「你可嘗過糖畫?」
他不解:「那是何物?」
也是,他久居深宮,過去也想必很辛苦,怎會嘗過這些東西。
溫雪拉著他在小攤前駐足,這位店家畫得極為精妙,似真的作一幅畫一般,將糖畫中的動物畫得惟妙惟肖。
「店家,可否畫些其他圖案?」
「姑娘想繪什麼圖案?」
溫雪想了想,「給我繪一隻兔子吧。」
店家熟練地操作,拿起勺子起了糖漿,在爐子上勾勒幾筆,一隻兔子的模樣便出來了。
溫雪拿上糖,從兜里掏出兩文錢,接過糖畫,遞給了容適。
容適小心翼翼地拿過杆子,執於手中,卻沒有要吃的意思。
溫雪奇怪:「怎麼不吃?」
「你送的,吃完便沒了。」
溫雪哭笑不得,「看來我得送你一個不能吃的。」
說著,她便見到街邊一家店,桌上擺放著各式精雕木刻。
「這些是佩印嗎?」溫雪駐足於這家鋪子,拿起一個木質的小物什,問道。
店家抬頭笑著說:「是,這些是花押印,您若是想要,老夫也可以為二位設計一番。」
花押印就如一個人的個性簽名,文人墨客多有自己的花押印,用於書畫署名之類。
溫雪轉頭看容適:「你可有這個?」
容適搖了搖頭。
「給他刻一個吧。」
店家很是樂呵地應下,筆走龍蛇,三兩下便為他設計好了一個花押樣式,寫的是「子安」二字。
溫雪瞧了兩眼,草法牽連,筆法精湛,極是精妙,便在店家這兒挑了一個看著頗為精緻的印章樣式,可惜店家是小成本生意,用的料都是木頭,於容適的身份來說,還是低劣了些。
將製作好的印子交到容適手中,「等日後,你定會換個換象牙、玉制的。」
哪想,容適執拗地搖了搖頭,將東西收入袖間,「我不換,我只用這個。」
她不禁想起曾經的未來,他可是要用玉璽的,如何能再用這樣的印章。
可見他如今的神色,斷沒有那般威嚴狠戾。
現在性子如此乖巧的男人,未來竟然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不可思議地想,他究竟經歷過什麼呢?
不想這麼多,溫雪一路走走停停,見到不少女子的新奇玩意兒,什麼步搖、華勝、花鈿,瓔珞珠花,瞧見好看的,她就忍不住手癢撥弄試戴一番。
同容適遊玩的日子總是盡興,在她面前,容適似乎可以像個正常人一般交流,同樣的,在他面前,她也不必總端著架子當個千金小姐。
以至於她總期待下一個與他約好的日期。
可這一日,她沒有等來容適,卻是等來一道宮裡來的旨意。
太后要見她。
宮內戒備森嚴,在劉公公的指引下,溫雪才到了慈寧宮前。
一路上,她不住地想,她何時與太后有過牽扯?為何太后會召她前來?
上一世,她對太后之事知之甚少,只知太后念佛,不久後便去了大明寺禮佛,似乎……便是在佛門西去的。
而她,從未與太后有過瓜葛。
如今太后召她一事,不知是好是壞。
入了殿,便見榻上的婦人闔著眼,聽到了劉公公的話,半晌才睜開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