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蓉也爬去榻上翻自己的枕頭:「我攢的不多,只有兩粒銀豆子,七娘你拿著,要好好地呀!」
張格被她們搞得紅了眼眶,一個字都說不出來,只緊緊攥著許姑姑的手不捨得放開。
明明她不是原主,明明她們只是才見面不到半個時辰的陌生人。可偏偏就是她們,理解她的處境,一心一意想要幫助她,安撫著她滿心的無措和惶恐。
屋內氣氛溫存,幾人正要再說會體己話,內侍省和宮正司的人卻已經到了門外。許姑姑連忙擦擦眼淚,帶著張格迎出去。
「陳公公,季宮正。」
張格看向許姑姑行禮的方向,一個樣貌中平、面白無須,氣質頗為斯文的中年男子,一個年約四十,面目十分嚴肅的中年婦人。
她想了想,對上了號——這兩個好像是內侍省和宮正司的主官。
內侍省,皇帝的近侍機構,主管宮廷內部事務,其下屬的掖庭局則主管掖庭宮的一切事宜。內侍省主官,內侍監陳士良,從三品。
宮正司,掌六局二十四司的戒令謫罰,主官『宮正』為正五品宮官。
簡而言之,宮正司是宮女們的『現官』,內侍省則是宮女居住的掖庭宮的『現管』。反正不管是哪個,壓許姑姑這個八品都不到的女史,都是輕而易舉。
張格不願給姑姑惹麻煩,便要學著許姑姑的樣子行禮,誰知卻被陳士良開口攔住了:「哎喲這可使不得!還不快扶起來?」
張格:「……」這個味兒好正。
陳士良一開口,身後跟著的小宦官立即便要上前圍住張格,許姑姑眼見不對,趕緊悄悄拉了張格一把:「公公莫怪,她小孩子不懂事,見公公威嚴,這才一時失了身份。」
張格也意識到什麼,趕緊站直了身子。
陳士良像是這才看到許姑姑一樣,左眉微微一挑,許姑姑會意,恭敬地上前自我介紹:「奴婢許如意,是尚宮局女史,張格的教養姑姑。」
陳士良眼皮都沒眨,理理袖子淡淡道:「掌嘴。」
所有人都愣了一下。
陳士良莫名其妙地看向許如意,好像在奇怪她怎麼還不動手:「堂堂正一品親王妃的名諱,也輪得到你一個女史隨便稱呼?季宮正,怎麼你們六尚就是這樣教導女官的?這等以下犯上的賤婢,也配做教養姑姑?」
季宮正不過五品官,哪敢得罪陳士良,趕緊上前跪下請罪,還給許如意使了個眼色——內侍省都是鄭貴妃的人,皇后一去,這明顯就是來給七娘和六尚下馬威的,打就打吧。若是一頓巴掌就能將事情糊弄過去,也值了。
許如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,內侍省與六尚各為其主,爭權久矣,現如今皇后慘敗,內侍省自然是要立威的。不過一點皮肉之苦,忍了吧!
卻不想,許如意剛要咬牙打下去,手臂卻被另一雙手牢牢攥住了。
「慢著。」
第2章
出嫁 紅白喜事,殊途同歸。
張格攥著許如意的手從她身後轉出來,上前兩步停在陳士良對面。
許如意最清楚她的脾氣,這模樣一看就是要發飆啊,嚇得她趕緊悄悄掐張格後背:快住嘴,這事你可萬萬不能摻和!
但張格初來乍到,哪知道這中間許多事情,她只知道許姑姑對自己有恩,對原身來說,更是如親娘一般。她既受許姑姑恩惠,又受原身因果,叫她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許姑姑掌嘴?
別說她不知內情,她就是知道也忍不了!
陳士良對張格的舉動略感意外,挑眉道:「不知幽王妃有何吩咐?」
「吩咐不敢當,」張格冷道:「只是想請教公公,方才聽公公說我如今已是正一品親王妃,此話當真?」
陳士良不知她的意圖,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個小官婢問到臉上,已令他心頭十分不悅,沉著臉道:「聖旨豈是兒戲?還請王妃自矜身份,不要妄言。」
一個罪籍奴婢,還真以為自己這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?真是給你臉了!
張格才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,單刀直入道:「既如此,我不曾任過宮官,不通宮中官階禮數,還請公公指點。若三品宮官便可隨意掌摑一品王妃的教養女史,不知我這一品王妃若想賜罰,又可掌摑幾品宮官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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