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已收藏
談聲既沒有拆穿五路根本不經過他家,也沒有拆穿十五路跟他家更是兩個方向。
她哦了聲,轉過頭去,和平時一樣看站牌上的站點。
陳彥舟生怕穿幫,刻意地往旁邊一站,擋住她視線。
冬日白晝短暫,五點多天已經快黑完了。
風很硬,吹在臉上像刀子割,呼出的熱氣一接觸到冷風就凝成水,把圍巾弄得濕漉漉的。
陳彥舟拍掉那層水汽,視線忽而頓住,道:「你怎麼沒戴手套?」
「考試不方便。」她答得簡短。
「現在考完了。」
「嗯。開箱子不方便。」
她抓著箱子,從袖子裡露出的關節肉眼可見地有些發紅。
陳彥舟摘下手套,摘了一半又驚醒,這動作太過越界,她一定是不肯的。
「車來了。」談聲好心提醒。
陳彥舟幫她拉箱子,動作間不可避免地相觸,手套柔軟而溫暖。
談聲沒跟他客氣,刷了公交卡,又從他手裡拖回來,選了背對著窗的位置坐下,將箱子夾在腿間,手縮進兜里。
她穿得鼓鼓囊囊的,一坐下便差不多將兩個座位填滿,陳彥舟卻很沒有眼色地硬擠到她身邊。
談聲詫異地望他一眼,回她的是陳彥舟無辜又疑惑的眼神。
算了,擠就擠吧。
車上空調開得很足,不一會兒身上、臉上就熱了起來。談聲拉開一點領子,頓覺呼吸順暢不少。
陳彥舟一直無言,覺得有什麼在這溫暖的空氣里膨脹了,撐得他胸悶悶的,而旁邊時不時襲來幾縷香氣,為他混沌的大腦注入了一絲清明。
陳彥舟小心地嗅著,辨認出是橘子的味道。而來源也很明顯,是談聲垂下腦袋後,散到這邊的辮子尾巴。
「你回家是不是天都黑了?」
談聲抬眸看對面的窗戶,「現在已經黑了。」
陳彥舟:「那多不安全。」
「我爸會在車站接我。」
「公交車終點站?」
「大巴車的。」
他又問了很多無聊的問題,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。
這氛圍讓他沉迷。
「哇,下雪啦。」
興奮的童音從後端響起,引得一車的人紛紛往窗外看去。
起初是細細的雪粒子,接著肉眼可見地變密集、變輕盈,它們被風吹得亂七八糟,砸在窗戶上,印出邊角的模樣。
談聲大半個身體都側過去,陳彥舟也跟著她轉身。
幾乎是瞬間,霓虹燈接連亮起,雪花蒙上了光影,愈發如夢似幻。
她嘴角微微勾起,變換的燈光閃過她的臉。
陳彥舟感覺腦子裡忽然蹦出來一段曲子,跟著那些光躍動起來,那曲子悠長,安寧,卻催生出喜悅瘋長,充盈整個胸膛。
他近乎貪婪地嗅著那抹橘子味道。
公交車經過隧道,談聲的視線由遠及近,落在玻璃上的那刻卻頓住了。
昏暗的光將身旁的人印得分外清晰。
他腦袋歪著,漆黑的雙眼盯著某處,像晃動的水。看不清落在哪裡,也不知道看了多久,但談聲猜,他是在看自己。
她回過頭,他沒有表現出被撞破的窘迫,反而笑了起來。
「談聲。」他眼底澄淨清澈,像是夜空高懸的月亮。「下雪了。」
他朝她重複起這句話,惹得她也跟著笑了起來。
她想,他可真是個不怎麼樣的演員,他的耳朵那麼紅,傻子都知道他心虛。
不過,她也是個不怎麼樣的演員。但好在只有她清楚,鼓囊囊的外套底下,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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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小區已經九點多。
徐美玲將她上下好一番打量,「瘦了。」
「沒瘦。」談聲說,「我飯一直吃得很多的。」
「動腦子消耗多大啊。」徐美玲接過她的圍巾,「咦,買了新手套啊?」
談聲將手往後背了一下,「我想吃年糕。」
「好,這就給你炸。」
徐美玲風風火火地去了廚房。
談聲把書包放好,從裡面摸出兩張飯卡。
一張是她的,上面的照片是初二那年在走廊的白牆前拍的證件照,那時候她留著厚重的齊劉海,背佝僂著,不敢看鏡頭。
另一張則截然不同,照片裡的人留著短短的平頭,高揚著嘴角,目視前方,好像在眺望屬於自己的時代。
談聲想了想,將兩張卡一起裝進錢包里。
行李箱收起來費勁些,她從裡面拿出衣服抖開掛好,最後的最後,是那雙不知該怎麼處置的黑色手套。
手套是羊絨的,手背位置粘了雙卡通大眼,談聲瞪著眼睛看了一會兒,像是較勁。